贾涉佯装发怒:“我为了你殚竭虑的,你反倒来责怪我?真是让人寒心!”
王仁见贾涉的确委屈,便道:“军中闹事,非同小可,此风不可长,也别责怪是谁的问题了。依我说,将那些闹事的士兵绑了,当众用刑,以示威慑!”
贾涉道:“众位军士经过这几天的训练,心中怨气颇多,若是一味的靠着强硬手段镇压,恐怕难以服众!”
王仁见贾涉口气不怎么强硬,便道:“什么服众不服众?就是要杀两个立威!不然将来在战场上,那还了得?”
贾涉即刻加重了语气,坚决道:“绝对不行!我还有更多的训练在后头,一天行进六十里只不过是下酒的小菜,正餐还不曾上咧!开头就娇弱的如同女子,还心中怨恨不服,后面的还如何行进?火器威力虽大,却也需要士兵更加强壮和勇猛,杀人能解决这些问题么?”
王仁见贾涉说的有理有据,态度又强硬,只得软了下来,道:“我是想给你出气而已,既然你不愿意,那也就算了,你说该怎么办?”
贾涉道:“光是你我二人商议,也没什么用处,不如多找几名军中将领过来,大家一起商议如何?总是都是想把事情办好,我吃点亏没关系,只要能够训练好新军,便是上策!”
王仁见贾涉如此大度,心中颇为高兴,道:“军中我是主帅,你是监军,副将是顾鹏飞所派的一名将领,将他叫来,我们三人商议便是,何须喊那么多人?”
贾涉见王仁渐渐上钩,便也不再坚持,当即命人前去找副将陈晨前来。
陈晨早已得了顾鹏飞命令,让自己听从贾涉的安排,他听说今日贾涉所在的地方闹事,有些心中不安,此刻见王仁相找,有些忐忑的进来了。
贾涉将情况简单的再说了一遍,陈晨也同意王仁的看法,将那些闹事的士兵抓了当众用刑。贾涉不同意,道:“怎能如此,不找出事情的源,却只一位的强行镇压,必然不能服众!”
王仁有些不悦,问道:“那依贾少傅的意思,士兵如此是为了什么?”
贾涉在心中盘算多时,此刻见王仁终于相问,便道:“我这些天与普通士兵在一起,也了解到不少情况。他们并非吃不了这种苦,而是对于长官有些敌视!若想军队善战,必须上下一心!”
王仁和陈晨都不以为意,道:“再怎么上下一心,也不可能亲如父子,即便是父子之间,也有矛盾,贾少傅还是太过天真了!”
贾涉道:“不是我天真,我朝名将曾经说过,若想上下一心,最好与士兵同吃同住,一视同仁!今日士兵虽对我颇有怨言,却也因我与他们一同吃苦,不曾过多为难。他们所恨者,多是因为长官对其辱骂责打,不将他们当人。又因为长官骑马游乐,十分轻松,普通士兵却吃苦受罪,有些心中不服。若是能够真正的一律同住,官兵平等,定然不会再出这类事件。到时候训练再苦再难,将领以身作则,士兵岂有不从?”
王仁听了,觉得贾涉说的有些道理,便试探着问陈晨道:“陈将军以为呢?”
陈晨道:“这话说的十分有道理,但是我恐怕若是长官将领与普通士兵一样待遇,有失长官威信!即便是顾将军,也不曾与士兵吃一样,穿一样,做同样的训练!”
王仁听见顾鹏飞所派来的陈晨不仅不同意贾涉的意见,反而站在自己这一边,心中暗喜,想:看来贾涉当真是一心为了我,并无二心,也并未同旁人勾结。
贾涉见了王仁的神色,趁机道:“我们训练的是新军,自然方法不同!至于害怕长官威信有失,我倒有一个好办法!”
王仁问道:“贾少傅有何高见?”
贾涉道:“我们十人一队,每一队再安排出一个密探,让那个密探去专管士兵的情绪。及时矫正和上报!”
王仁嗤之以鼻:“密探说的话,普通士兵本不会听,又何须多搞出来一事?”
贾涉道:“名为密探,实则公开!”
王仁吃了一惊,贾涉心想:指导员有木有!士兵委员会有木有!此乃光明正大的合法组织下,暗藏玄机的有木有!当然了,看王将军你的样子,也不会知道什么是指导员,什么是士兵委员会,更加不熟悉士兵起义流程,从底层造反的思想准备……
贾涉便开始游说王仁道:“其实十分简单,就让那些士兵来选出,这密探的人选,他们自己选的,必然自己心服!有什么事情也不会乱闹事,只向密探反应便是!”
此法王仁实在是闻所未闻,心中更是觉得隐隐不妥,陈晨坚决反对:“此刻士兵更难管理!贾少傅莫要多生事端!”
贾涉坚持道:“从未试过,如何知道不行?新军要打的都是极为艰难的仗,更加有重任在身,官兵之间互相敌视,如何能够齐心协力?有一个缓冲也是好的!”
陈晨见贾涉坚持,有些犹豫不决,他内心十分的不赞同,但是因为顾鹏飞事先嘱咐过,此刻也不便过多反对,王仁则完全不能接受,一口否定。并且连带贾涉所提的废除刑也全然否决。
贾涉见今日之事还无法说服王仁,眼珠一转,便迂回道:“新军训练之法,我已在顾鹏飞军中施行过,故此才能够大败烈匕图,保证是万无一失的!王将军既然有疑虑,何不试一试?都是为了把新军训好,总是要找出一条正确的路来才行的!”
陈晨见贾涉眼睛也不眨的说假话,也不去揭穿他,王仁对于贾涉在鄂州具体的行动也不怎么了解,只知道贾涉曾经秘密的训练过两千人的兵,这些兵跟随顾鹏飞奇袭浒黄州名震天下。此刻见贾涉言之凿凿,不免有些动摇,问道:“怎么试?”
贾涉道:“此次训练的第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夺取剑门关。不如我率一队,王将军率一队如何?十日之后,便来一次交战,看谁能胜!”
王仁笑了笑,他虽不信贾涉,但只当他一心是为了训练新军,也不便过于他打贾涉的积极,便道:“好啊!若是贾少傅败了,便安心训练新军,只管练他们的体魄和武艺,切莫在提什么官兵平等,废除刑,士兵决策之类的昏话了!”
贾涉亦笑道:“若是王将军输了呢?”
王仁一愣,本没想到自己会输,此刻见贾涉相问,便道:“若是我输了,自然说明贾少傅的方法更好,都是为了练好兵,便用贾少傅的方法又有什么关系?你我个率一半军队,试一试便又如何?十天时间,我还是耗得起的!”
贾涉微笑道:“全数人马拿来试行,恐怕不妥。不如这样,我带五百人足以!”贾涉知道自己从未亲自指挥过部队,人数多了怕自己管不过来,故此要求人数少一点,王仁见贾涉并不争自己的部队,便道:“那就按照贾少傅的意思办了!”
当下王仁便将闹事的一百来名士兵抓住看管,等待十日后再行定夺。又指派了五百名士兵,听由贾涉安排。
贾涉为了免去王仁的疑虑,将每日如何训练,如何分组军队都写成文书,事无巨细的向王仁报告,王仁见贾涉不论做什么事情,都主动前来相告,没有丝毫隐瞒,对于贾涉的行为十分的满意,并且亦写信给自己的父亲王不破,说贾涉的确一心为了自己父子谋出路,并无二心,只是脑袋有点坏掉了,经过自己的一翻调教,定然会安心办事的。
这十日,贾涉便就安心带着王仁拨给他的五百名士兵开始训练,因王仁事先有吩咐,不要去干涉贾涉的行为,是以贾涉开始私下动作。
先是用半天的时间,让十人一组的士兵,自己推举出来十人长,五百名士兵,便有五十个十夫长。这半天过后,有的便成了最低级的士兵,有的却还在原位,虽然有人有怨言,却架不住自己无法服众,只能默默的郁闷。贾涉怕那些落掉的士兵坏事,直接将其中比较恶劣的七八人还给了王仁,王仁哪里是少不了这些不争气的家伙们一顿鞭子的。
贾涉又宣布不准打骂士兵,更不准挖心割鼻割耳,王仁十分好奇,想知道贾涉到底怎么对付那些不听指挥的士兵,又怎么对付那些不肯出力打仗的兵。他自己偷偷去看了看,才看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浑身冷汗。
原来贾涉竟发动其余的士兵,以帮助差士兵为名,进行说服教育。数十个,甚至几十个人,围着那一个犯了错的士兵,你一句我一句的指责,表示了各种鄙视、轻视和不屑,并且要求那些士兵说出自己的错误,并且向众人保证以后不会偷懒耍滑,有的态度不诚恳的,调皮的兵油子,竟被整的痛哭流涕,发誓以后要是敢退缩,自己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永不超生。那些做检讨的士兵,此刻是宁愿挨一顿鞭子,也比被几十个数百个人一齐围攻,受神折磨好得多。偏偏还反驳不得,一反驳众人便会以更加强烈的暴风雨再次前来。俗话说寡不敌众,双拳难敌四手,此刻是一张口难以敌百口,偏偏还生气不得,人家不打又不骂,只是在指出你的错误,是想让你成为一名优秀的士兵,名垂青史的好战士!
又将这五百人中的十来名小校只管如何进攻,和研究作战,至于责罚士兵,和士兵沟通等情绪思想方面的事情,一律由每十人一组的士兵推举出来的十夫长解决。
经过这番改组之后,贾涉每日和那些士兵一同吃住,一起训练,闲下来就同他们谈话。普通士兵大多都不认识字,却对读书人有着天生的敬畏之情。贾涉趁机忽悠,说如果此次能够成功的劝服王仁改组的话,将在军中教他们读书识字,永远不会被人打骂。更是将这十日的钱财去处,做了一份清单,公开钱财用在何处,无人徇私。
普通士兵见长官并无偏私,而且做事总是能积极的听取底层的意见,情绪都十分高涨,贾涉将训练路程加到一天七十里,也都无人再有怨言,积极的备战,争取在十日之后,能够崭露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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