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是瘦是美是丑对你来说都无关紧要。就像当年易文的婚姻,只要满足了你达成利益的必要条件,其余都可以将就甚至替换,所以你替易文选择了婉婷。孩子?后代?不过是你的幌子罢了。你真正愤怒的是,广陵忤逆了你,挑战你的权威。”
“放屁!这种狗屁理由——”
“广陵和易文不同,他不屈服于你。你统治这个家数十年,一直高高在上,说什么是什么,没人敢反驳。但是现在广陵跟你反了,你的自尊怎么受得了呢?广陵和男人在一起,你面上挂不住,觉着多丢人啊,别人肯定会嘲讽你:‘瞧,你孙子是同性恋,怎么教养的?’你想想都觉得怒火中烧。”
“全他娘放屁!广陵是我唯一的血脉,没人比我更盼着广陵好!孙长永你别嘴上没把门,以为仗着我们几十年交情就能胡说八道!”
“哼,我胡说?那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的作的孽?!易文怎么死的?!被你逼死的!他当初那么低声下气地求你,你态度可曾软过一分?!他是谁?!你儿子!你和燕子的儿子!!搁别人家,会这么对自己儿子?别说不会拿他的婚姻当自己事业的筹码,就是因此倾家荡产也不会埋怨半分!你呢?!你干的什么事儿?!你!你被金钱蚀了心!为了保住那几个臭钱,葬送了自己儿子的一生!”
“退一万步说,当年形势当真危急到除了商业联姻无路可走吗?!你只是自私地选择了最快最省心的方法,不光害了自己惟一的儿子,还害了别人的女儿!因为你的□□□□,一段婚姻两条人命,还搭上了广陵的前半辈子!现在死性不改,非要再毁了广陵的后半辈子、非要他死在你面前你才甘心吗?!”
“十五年!十五年!!这十五年你改变过一分吗?每每想起被自己害死的儿子儿媳愧疚吗?!没法跟燕子交代?我倒想问问,你到了九泉之下,打算怎么个交代法!!就说,我害死了你的儿子!如今又逼死了你的孙子!咱们一家倒是在阴曹地府团聚了!你高兴吗?!!高兴吗?!!!”
“闭嘴————!!!!”广建远目眦欲裂,竭声嘶吼。
“做做得,说就说不得么?!!广建远,照镜子看看自己这副被戳到痛脚的模样!别把自己标榜得多高尚多为这个家着想,说到底你不过就是为了一己私欲!死犟着不承认有意思吗?非要不见棺材不掉泪吗?!”
广建远死盯着孙长永的眼睛赤红地似要滴下豆大的血珠子来。
老中医一时吼了这么多句,也有些晕眩。他把烟屁股扼死在烟灰缸里,与广建远一同吭哧吭哧地喘气。
老年机这时锣鼓喧天地响起来。
“师父,我快到了,你下楼吧,我接你回去。”
“行。”
孙长永喘足气了,把老年机往兜里一揣,潇洒出门。
“老广,咱都是大半截身子埋进黄土的人了。也就是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我今天才冒着三高上头的风险跟你说这么多。易文已经折在你手里了,我实在不想他儿子也折在你手里。这年岁啊,晚上睡个安稳觉多不容易,何必自添烦恼……”
出了大门,天已擦黑,寒风能把人脸刮下一层皮来。老中医打了个连环喷嚏:“臭小子不是说到了吗,人呢!”正嘀咕着,林深的车前灯突然闪现,晃得老中医眼冒金星。
“师父,你吸烟了。”
老中医一咂嘴:“干什么?不就今儿吸了一根,少大惊小怪。”嘴上这么说,肺里却在闹着火灾。“医生怎么说?拍CT了吗?”
“拍了,暂时还没有颅内出血症状。我看广先生就是脸色苍白些,意识还很清楚。不过还是要住院观察,符先生和广先生家里人都在那儿守着呢。”
“嗯……”
“师父你当时那么紧张,我还以为真出事了。”
老中医打了个呵欠:“那个老东西不吓不长教训。”
两个小时前的混乱景象在林深眼前掠过,他沉默了片刻,说:“师父……我觉得我还是挺幸运的。谢谢……”
老中医嗤笑一声:“懂得感恩就好,平时别总跟我吵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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