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陕宣抚副使吴阶,镇守兴元府,不时与金国大战,而兴元府的牢城营,管的便是城防修筑与军械制造。
如果说牢城营里的犯人已经习惯了差拨时不时地抽打,那么刚进营门的王子墨则吓得魂不附体。想她一个临安府出身的文弱之人,虽遭遇牢狱之灾,可南方水乡到底文气鼎盛,教化普民,上至府尊老爷,下至衙役差吏,手段总要温和些,充军路上千辛万苦,不过陪同而来的差役被家里使了银子,这一路行来王子墨未受折磨。
盛夏的牢城营里,铺天盖地是光着膀子打铁制兵的粗鲁汉子,又有凶恶差拨小牢子,那高高的营城墙挡住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城墙之中如人间地狱,就她这皮光肉滑的小白脸,哪里能住得下去!
王子墨看着这一幕,悲从中来,被牵连充军已是不幸,而这两年的牢狱生涯,她怕是熬不过,她死在这里倒也罢了,可家中尚有妻女等她回去,她若死了,她们孤儿寡母如何活得下去!最为关键的,若她的身份被拆穿。。。。。。
王子墨手紧紧抱着随身包袱,小脸一会儿煞白,一会儿泛青,额头的冷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看得差拨直乐呵。
江南水乡常有犯人入营,不过来这里的多是穷凶极恶之辈,观王子墨瘦弱白嫩胆小如鼠,怎么看也不像是作奸犯科之人。
王子墨被领到一间管事房内,很忐忑,很彷徨,她垂头不敢细看屋里的摆设,只摸索着包袱里沉甸甸的银锭,想着临行前的情景。
“千万记着,到了牢城别舍不得银子,莫要得罪了官营差拨!回头我攒了银子,便给你寄去。”
谆谆嘱咐不断在脑中回响,王子墨双眼红通通的,包袱里的银子,一半是她大哥给的,还有一半,是妻子砸锅卖铁筹的。
王子墨知道,大哥王子砚是瞒着家里自己掏的腰包,就她这个“私生子”的身份,王家绝不会搭理她。王子砚本有心前来送行,可他自幼身子不好,又临王子墨出了大事着急病倒了,这银子还是托了村里的陈旺树捎来的。
而林芷岚,王子墨的妻子,抱着才三个月大的闺女去送行,不顾王子墨反对,硬是将手头所有的银子都给了她,就怕她在这牢城营里熬不住。
没有银子铺路,充军路上会被差役折磨,到了牢城营便去了半条命,又有那一百杀威棒,就是铁铮铮的壮汉也扛不住。倘若幸运活下来,营里多的是苦活累活,还有差拨不时打骂,营里牢头狱霸欺负,在这样的环境里莫说要待两年,以王子墨单薄的身子就是两月都难。
王子墨抹了一把泪,想着林芷岚在家乡无地无屋无营生,还得带着三个月大的闺女,那日子不比自己在这牢城营里容易,她心里那个疼,别提了,为妻女活下去的勇气渐渐盖过了恐惧,总要活着回去守着娘儿俩,不然这世道孤儿寡母还不得被人逼死。
胡思乱想了一阵子,那个执鞭的差拨便进来了,鞭子上还沾着人血,吓得王子墨忙俯首:“小的见过差拨大人。”
“姓甚名谁?多大了?哪来的?”差拨坐在椅子上,不阴不阳地问道。
“小的贱名王子墨,无字,行二,年十六,家住临安府。”王子墨战战兢兢地答道。
“王二,你所犯何罪?”
“临安府盐官县衙胡得来胡司工贪墨堤防修建款项,以致今年初夏海防决堤,小的在县衙工房任书吏,受株连而获罪。”王子墨虽然心中紧张,但这些程序还是知晓的,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一路行来早已打好腹案。
差拨见王子墨长相秀气,举止有理,口齿清晰,说话甚有条理,面色便缓了缓。不过在这牢城营待了半辈子,王子墨话中藏话,差拨还是很清楚的。
县衙最高为知县,下有县丞、主薄、典史,知县正七品,县丞正八品,主薄正九品,典史为佐杂官,未入流。以上几人,皆由吏部铨选,皇帝任命,故称为“朝廷命官”,管着一县的赋税征收、决断刑狱、劝农稼穑、赈灾济贫、贡士科举、户籍文书、缉捕治安,等等。
一县之事,颇为繁复,单凭这些人,怎能收拾得了。于是县衙里又有了“六房”,分别为吏、户、礼、兵、刑、工,襄助知县日常办公。
俗话说流水的知县,铁打的胥吏,知县三年一任,或留任或迁调,但一般来说知县不得在家乡为官,此为官场惯例。而六房胥吏,则多出自本地,与富豪乡绅结为一体,势力根深蒂固,知县老爷要的是政绩,而六房胥吏则无官身,自然对钱财更为热衷。
知县老爷若是识相,那便官绅勾结,乡绅得了实惠,知县得了政绩,快刀切豆腐两面光,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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