舀了一勺稀薄的粥汤递到长夏唇边。长夏昏迷期间他也是这么喂的,已练得十分熟练。
几天没有好好吃饭,长夏饿得肚皮贴到地板,吞下小猫喂来的粥,胡乱咽了几口,身上恢复点知觉,才感到伤处依然热辣辣痛得厉害。
身上多是拳打脚踢和皮鞭铁棍留下的瘀伤,需要处理的外伤不多,看着青肿吓人,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小猫快喂完时,他的叔叔走到长夏床边,看了看长夏的恢复情况,说道:“醒过来就好,争取这两天就能下床走动吧。”然后递给小猫一个小小的海苔饭团,“晚上把这个也喂了。”
小猫叔叔是个精壮敦实的铁匠,平原镇人,在营里被分到了钢铁加工组。长夏唇角动了下,想说点什么,无奈嗓子嘶哑得厉害,最后只用口型说了句谢谢。他躺了这么多天没去劳动,全靠室友照顾他伤病和伙食,为了不拖累别人他也要尽快恢复。
见长夏要坐起来,小猫叔叔又向他离近了点,一手按住长夏手背,一件凉凉的薄铁片一样的东西滑进长夏手心。长夏看着面前的男人微微张开嘴,小猫叔叔黝黑的脸上除了铁匠常有的肃杀严酷没什么表情,向长夏点下头,没再说话就走了。
到晚上入睡时间,长夏趁没人注意悄悄拿出铁片端详。小小一长条,手掌长短,一端缠上布条,另一端两面磨尖,看起来十分锋利。手指划过被打磨过的尖端,冰凉入骨,指尖可能被划破了,也可能没有,但是长夏眼中的刀刃上已经染满了血,映着月光和火光。
长夏闭上眼。
周围很安静,晚饭后也是,许久没在集中营里听到晚祷的唱颂声了。长夏回想起纸袋下认识的或不认识的脸孔,认识的人无一例外全是教徒。
承诺给他们祷告的场所和时间,然后暗地里赶尽杀绝。长夏握紧手里的刀柄,下一步会轮到他们吗?
花了好几天时间才醒过来,但是转天就能下地活动了。第二天长夏回到食堂上岗,并没有完全休养好,身体还很虚弱,工作起来难免吃力,两手撑在案板上喘气时,余光看到灶前做汤的工友把一包粉末撒进汤锅里,左右看看没人发现,迅速用长柄汤勺搅拌均匀。
锅上升起大团蒸气,长夏差点以为自己眼花,歇了一会儿继续不停切菜。
今天是一月一次的补给日,下午后勤运输车把货卸在食堂后门,看管食堂的士兵揉着肚子指挥长夏和工友到门口搬菜。
长夏小心地打量下身边扛枪的两个士兵,两人面色发白,互相小声抱怨着中午的饭菜。不仅他们两人,外面的巡逻兵看起来也不大好,巡视一阵有人走开换人接替。
运输车卸完货沿着主干路依次开过纺织厂,钢铁机械厂等加工区,空着的车装上这个月集中营生产的物资送往前线。
营区里安静有序地忙碌着,长夏和工友快搬完时,忽然听到几个街区外传来隐约的骚乱声,他们边搬边和周围的士兵一样下意朝声源处望过去,声音越来越大,终于,响起了枪声。
一声,两声,断断续续,越来越密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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