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到圣合门口,两人下了车,穿过偏殿,走向华贵妃所在的昭华。
华贵妃闺名容昭华,当年进之时只有十六岁,因其天生丽质,艳美无双,深受梁顺帝的宠爱,连寝都以她的名字命名。
然而世事难料,容昭华的父亲容啸风位高权重手握重兵,受人妒忌,屡次遭人陷害,再加上梁顺帝心狭隘,极爱猜忌,最终容氏一族以谋反的罪名被满门抄斩。容昭华因为身怀六甲,梁顺帝虽念及旧情,却不再恩宠于她,将她打入冷。
容昭华在冷中生下苏钰,母子二人却依然逃不过歹人的残害与欺凌,几次险些丧命,年幼的苏钰被当时的禁卫军首领秋望天救出,偷偷送到外。几年后,西陶军屡犯边境,东梁国内武将匮乏,梁顺帝正愁无人出兵之时,苏钰重返朝堂,年仅十二岁便披挂上阵,开始了他半生的戎马生涯。
苏钰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加之东梁国内无将可用,梁顺帝逐渐消除了当年对容家的顾忌,开始重用苏钰,不仅赐封苏钰为容王,以示皇帝消除芥蒂的决心,更亲自将容昭华接出冷,令其重回昭华。
晚桐站在昭华门口仔细打量着这座颇具传奇色彩的殿,容昭华的人生几经沉浮,这座殿也早已失去了原有的繁华,来来往往只见得几名女和老太监,见到苏钰也老远地就躲了,想来容王脾气暴躁是出了名的,谁也不敢轻易靠近他。
苏钰拉起晚桐的手,一同走进清冷凄凉的昭华。
偌大的殿内不见多余的人,缕缕青烟,袅袅而上,单调的木鱼声有节奏地在殿中回荡。
“母妃,孩儿来给您请安。”苏钰拉着晚桐规规矩矩地跪下。
晚桐侧目去看苏钰,他俊美的脸上浮现出的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顺从,那一瞬间,晚桐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她不认识的苏钰。
殿中的木鱼声没有间断,晚桐抬眼望去,一个甚是瘦弱的背影跪在前方,一身朴素的青衣,没有任何修饰。
华贵妃久久没有回应,仿若听不到苏钰的话语一般,而苏钰也只是安静地跪在那里,不再多说。
晚桐见到两人都是沉默,也只得随着苏钰乖乖跪着。
过了许久,木鱼声渐渐停止,那背影却未转身,只是淡淡地说道:“璟儿,可曾去给你父皇请安了?”
华贵妃一开口,晚桐便是一惊,她竟然称呼苏钰为“璟儿”而不是“钰儿”!“苏钰”这名字是梁顺帝亲赐,更是东梁皇室成员按祖训排下的名字,而容璟虽说是他的字号,却是容啸风为他取的名字,容家出事以后,他这字号自然也不能再用了,晚桐也只是在两人独处之时唤他容璟。而华贵妃竟然无视皇帝的赐名,固执地唤他“璟儿”,很明显,她的心里还在念着容家。
“还未去,您昨日不是说想见孩儿带回的姑娘么,孩儿先带她来见您了。”苏钰的回答也是规规矩矩的。
“璟儿,你父皇龙体有恙,你理应先去给他请安,这位姑娘就留在这里,为娘跟她聊聊,你请安后再来接她吧。”华贵妃并未转身,声音也是极弱的,但每一句话中却仿佛透着巨大的力量,令人无法抗拒。
苏钰有些犹豫,侧头看了看晚桐,晚桐朝他释然一笑,又眨了眨眼睛。
苏钰心领神会,嘴角微微上翘,温柔地看了晚桐几眼。
“孩儿遵命。”苏钰起身拍拍晚桐的肩膀,便走了出去。
苏钰离开后,昭华内又陷入一片沉默。华贵妃继续敲她的木鱼,念她的经,仿佛晚桐本不存在。
晚桐一直跪在地上,两个膝盖都麻木了,腰也酸疼,她盯着华贵妃单薄的背影,心里开始琢磨,苏钰他娘这么明显的借口支开苏钰,想做什么?
如果是21世纪的话,儿子带女朋友回家,做娘的一般都是两种反应,要么,非常喜欢,热情款待,要么,虽然不喜欢,但表面上还是过得去。但是在这里,显然这两种情形都是浮云,华贵妃摆明了要给她这未来的“儿媳妇”一个下马威。
晚桐跪在硬邦邦的地面上,郁闷地想着,以往在团里艰苦训练的时候,总是幻想将来找个有钱的男朋友,能养她一辈子,她就不用再辛苦地登台表演了。
现在,虽然所处时代不同,她那点少女梦想也算勉强实现了,苏钰这个男朋友不但有钱有势,还有当皇帝的潜质,这本应该是件令人兴奋的事情,但是烦恼也随之而来,豪门可不好进,豪门里的婆媳关系更是不好相处呀!
就在晚桐觉得自己的两条腿快跪断了的时候,殿内的木鱼声停止了,大殿内陷入一片沉默。越是沉默,晚桐的心里就越是七上八下地跳个不停。
半晌,华贵妃幽幽地出声了,还是那个缓慢的声音,“姜嬷嬷。”
“奴婢在。”
晚桐这才看到,就在华贵妃的斜前方,一片黑暗之中,姜嬷嬷那个略微肥胖的身体闪了出来,如同鬼魅一般。
姜嬷嬷扶着华贵妃缓慢地站了起来,晚桐没敢抬头,只感觉头上有人越走越近,最终停在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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