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非摇头。拿起筷子,勉强吞咽着,食不知味,眼泪忽地坠落。
陈丹看在眼里,心里一颤。犹豫着,易非已迅速地抹去泪水。
“您好就好。”
易非越是后悔自己原本是为了安慰母亲才回来,应当克制住感情,越感到不能自已。
在灵堂前好像与仪式融为一体,头脑不可思议的僵硬冷酷,回到家里望到母亲,望到一切似如从前,这几日翻腾出的破碎记忆陡然发酵。
易非全身无法控制地颤抖,无声无息地,泪水夺眶而出。
陈丹走过来,轻抚易非的背。易非扑住陈丹。温暖而宽厚的怀抱,有莫名抚慰人心的力量。易非感到麻木的身体逐渐苏醒,但更贪恋不舍。
易非坐起来,陈丹眼眶已经红了,易非感到很愧疚,反过来安慰陈丹。母女相拥着,各自擦干眼泪。
晚上再没有什么来客的时候。陈丹过来灵堂。易非原以为她并不会过来了。
陈丹格外精心地梳妆,穿着已稍显不合身的黑色长裙,丝袜和长靴,头发服帖地挽起。
依礼陈丹上香鞠躬,易然姐弟三人叩拜。陈丹痴痴站在香桌前望着易近山的黑白照。
樊云叫剩下几个人上楼,也跟着上去了。
“妈……你看看他吧。”易非轻语。易然同易非把玻璃罩打开。
陈丹攥着颤抖的手,停了良久才靠过去。易非望着陈丹缓慢地揭开寿被,再向下,揭开到腰间。陈丹抚摸易近山的眉眼,触到的瞬间,像有种魔力,动作忽然变得轻柔坚定。惨白枯瘦的面孔,厚重的妆容,僵硬寒冷的肌肤,在眼前似通通不见。只不过抚摸熟睡的情人。
陈丹握着易近山的手良久,又轻抚他遍布针眼的手背。
抓着,抓不住的。逝去的,永远不可能消散的。
陈丹几乎晕厥。易然在后面架住她。她仍不肯放手离开。
☆、死道友不死贫道
第三日人最多。市里一些大小领导,同行,公司下属……还有易然姐弟的同学朋友一干人等。
每来一波人,家属叩首答礼。少不了要说上几句。脸和名字都是生的,陌生的旧人,叫樊云记起一些琐碎片段。
齐磊上午又来了一阵,不时站过来易非身边。樊云瞧着两个人同来客招呼,心里面像又架起一支队伍,锣鼓糟乱地震着,不成节拍。
一半是实的,另一半虚着。渐渐就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午饭时间后,齐磊有事离开。眼看着人又要多起来,樊云仍没有去吃饭的意思。易非从楼上下来,看她落寞地跪坐着,叫她上楼。
樊云从江于流那里又要了一包烟。从临时支的餐桌旁径直过去,站在背阴一面阳台。
易非也取了一支,樊云给她点燃。易非吸了一口,经不住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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