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他打过来,以为要说什么,又想起平时上班都互相打电话惯了的,无非是约吃饭、逛街,或者看电影理发游泳之类,也没什么要紧的。就淡淡回了声:"知道了。正好我少做点儿。"
之笛听熟了他办公室腔调,声音是一味的寡淡,不带波澜,这次却隐约有点儿失落在里面,心里倒多了点儿快慰,因此说:"或者我只意思一下,中途跑回来?我其实不想在外面吃饭耽搁。"
暮云收摄心神,正言厉色说:"千万别。都是同事,既然答应,该给的面子要给足了。别为这些枝节影响以后的合作。"
这方面之笛对暮云从来言听计从。当时在学校几年,暮云人虽略觉矜持些,同学关系却一直平衡得不错,让人说不出什么来。他点点头,说:"明白,不过我会尽快回去。今天不知怎么搞的,特别想吃你做的晚饭......"
暮云听他前半句还算正经话,后面又带了点儿撒娇的意思,简直就能想象得到他那副面孔和表情,深吸一口气,截断说:"好好工作。挂了。"
之笛听着那头"啪"地一声响亮,心里就想这人和人之间就够奇怪了,光一个人本身偏也这么自相矛盾。暮云平时做事说不尽的柔和细心,要对一个人好起来,那就能好得体贴入微,偏偏说话总嫌冷和淡,干脆利落,似乎什么都不带留恋的,没有一点缓和气,更别说留点儿回旋余地。比方刚才挂电话,他就可以干巴巴几个字说完,一下就把听筒按下去。他长年累月这样挂电话挂得绝情绝义,老天怎么就不惩罚他,让他扭了手脖子!
他这里觉得不忿,暮云那时候也正出神。暮云想,这只小蝎子,可爱是不说了;千好万好,就是脾气太大心肠不好。而且又够坏。还一肚子鬼心眼儿,专会挟制人。谁要招了他惹了他,一定死得惨烈万状。可恨这个人--暮云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微笑--嘴巴又跟抹了蜜似的,什么话到他那里说得花开花谢,滴溜圆转,却认真琢磨不得;打个电话也作依恋痴缠状。只是他从小到大这样胡说乱道,却从没闪了舌头,可见天道不公。
那天之笛和几个同事一起玩得开心,一杯一杯互相拼酒,到后来喝高了,喝美了,也喝大了。虽然碰上个开飞车的出租车司机,一路飙回去,风也只刮走两分酒,还剩八分。
打开门,晃眼看见个人坐在灯影里。他酒意上来,立刻指门:"出去!"
暮云开始吓一跳,再看他脸色通红,眼睛半睁半闭的样子,就过去扶住他,拍拍他脸:"看清楚了!我是谁?"
之笛就盯着他看一回,点头说:"是你。"然后就搂着他脖子不放。
暮云说:"你躺会儿,我去给你弄个醒酒汤。"
之笛睁不开眼,只说:"来杯茶就好。"
暮云边忙边说:"茶越喝越醉。别急,马上就好。"很快端了一只陶碗出来,里面是一汪绿水,煮着几丝苹果青菜。
之笛喝了汤,嚼两口,果然少了烦渴,人一清醒,也精神了些。他躺在沙发上,抬头对暮云笑道:"我都忘了,什么时候给过你钥匙。以前也没见你自己进来过。"
"当时就多配了把,你说是怕把自己锁在外面,放在我那里备份儿的,"暮云恨他话里话外似乎夹带着许多意思,索性敞开了说,又有些生气,"今天眼皮跳得格外厉害,过来看看。你还没回来,我就等你了。我说清楚了吗?"
之笛又问:"我这里,却像是没你的钥匙呢。"
暮云撇嘴道:"我没给过你?也不知那次谁发狠扔给我的!还扔在我脸上!"说着,就垮下脸。
之笛就"嘿嘿"笑。然后拉暮云的手,抽抽鼻子:"闻闻!真香!那花怕又开了好几朵。"
暮云挣一下没挣脱手,只得由他,冷冷说:"我没闻过?没见过?你这么大惊小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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