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夫人疑惑道:“阎王爷爷?可是那位被宠坏了的大少爷?”
“正是。”大杨氏说道,又将谢芳堂上的事说了一通,最后叹道:“以后还是少出门的好。”
苏老夫人却不搭话,只是去想绫罗受伤一事,因又问道:“当真被楼家少爷压在地上打了?”
大杨氏迟疑一番,又肯定道:“在何家大门外打的,众人都看到了。”她刚不过是要说得严重些,要苏老夫人绝了以后叫绮罗等出门的心思,谁知苏老夫人反而抠起字眼来了。想到男女授受不亲,大杨氏又疑惑苏老夫人是起了与楼府联姻的心思。
当下又瞥了眼绮罗,虽说那位阎王爷爷让人喜欢不起来,但是楼家当家大少夫人的身份若是教小杨氏得了去,却也便宜了她。一时又恼自己口不择言,此时若要反口,苏老夫人也是不信了。
苏老夫人闭目半响,随后说道:“哪有不出门的,趁着小结些小姐妹将来总是好的。你忘了,若不是你的手帕交施夫人帮忙,城南那块地早被人占了。”
大杨氏闻言便又说道:“媳妇也不是说不出门,只是要看看时候。何家紧邻着楼家,不定什么时候就撞见那阎王爷爷,白惹这么多是非。”
苏老夫人冷笑一声,如果避开襄城里最顶尖的两家,那还不如关了府门,慢慢穷死好了。
又见绮罗头上带着一朵碧玉般的豆绿,苏老夫人又笑道:“绮罗过来给看看,这样一朵花只怕要卖上几十两银子吧?别是你不规矩,去了人家家里自己摘的。”
“是何美人姐姐给的,楼明珠姐姐给我簪上的。”绮罗答道,有意将楼何两家千金名姓说出来。
苏老夫人听了果然大喜,又笑道:“你那何美人姐姐如何?果然是个美人?”
“是,何美人姐姐种了一屋子的牡丹。”绮罗又说道,禄儿伸手将豆绿摘下给苏老夫人看。
苏老夫人拿在手中,见那豆绿颜色青翠欲滴,不是凡品,说道:“看你小家子气的,去了也只说是牡丹,那玉玺映月、黄花葵、金玉交章等,只怕你见了也不知道,叫不出名字,叫人看了笑话。”
绮罗笑道:“以后教了我,我就会了。今天见那谢芳堂三字写的乱七八糟的,我也不认得,还是楼姐姐教我的。”
苏老夫人将豆绿拿给孙妈妈,又看过绮罗今日得的手镯玉佩荷包等,见其他几府人见了绮罗并无轻视,心里又踏实起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怕是你不认得那草书吧。还不多跟诸葛先生学学,若是日后出了门,还教人看笑话,小心我罚你抄佛经。”苏老夫人笑道,又示意禄儿将得到的东西收起。
见大杨氏还立在一边,又说道:“老二家的病恹恹的,只怕还等着绫罗回去呢。你去给她说一声,也教她放心。”
“是。”大杨氏应道,见苏老夫人留下绮罗细细听她说何府境况,便自己去了小杨氏院子里。
小杨氏听说绫罗受伤,便挣扎着要下床,又听闻绫罗留在了何府,脸上忧喜不定,谢过了大杨氏,说了过两日定要去看看绫罗。
大杨氏心中冷笑不已,面上却是歉意满满,与小杨氏又说了几句要她宽心的话,便回了自己院子。
心中盘算一番,小杨氏越发觉得绫罗前程一片锦绣,不是楼家便是何家,最次也会是杨家,不论是哪一家都是极好的。
先前是因着苏清和买官的事,因已花了一千多两还没得个音信,心中一急才卧床不起的;如今因想着明日楼、何两家就会过来,心中再一着急,竟觉得身子轻快了许多,明日必能下床的。
绮罗在苏老夫人那里就连游廊上的花纹也与苏老夫人说了,苏老夫人又是怀念又是感慨了半天,就叫人将绮罗送回去,吩咐今日不必再去学堂。
苏老夫人虽如此说,绮罗却是不愿落下一天的课程的,叫福儿拿了她的书本又去了清风堂。
晚间听着春芽又说了小杨氏昨晚送一箱东西出去了,绮罗暗想自己果然猜对了,没了嫁妆,没了功名,连往日虚假的相敬如宾也没了,她倒要看看小杨氏夫妇是患难见真情,还是劳燕分飞。
第二日,巳时刚过,楼夫人与何夫人便到了。
因楼八娘何美人也一同来了,苏老夫人便叫人将正在念书的绮罗叫过来陪客。
绮罗过来时,就见到苏老夫人在轮着夸何美人楼八娘两人。
“前几日我还跟请来的诸葛先生说,这是我们家的一对天仙,如今跟尊府上的两位比起来,那就像是烧糊了的卷子,实在是不能看。”苏老夫人指着绮罗笑道。
楼夫人忙说道:“看老夫人说的,昨日这两个才闹了起来,得罪了许多人,这不是,我们都要向人家赔上几天。哪里比得上苏小姐看着持重。”
苏老夫人笑道:“小孩子还是要向楼小姐、何小姐那般才好。”又看向绮罗说道:“还不去跟楼夫人、何夫人见礼。”
绮罗忙见了楼何两位夫人,见楼夫人与何夫人站在一起,堪称是一刚一柔,楼夫人骨子里就透露出一股刚烈,五官大气,却又与大杨氏的大气不同,有些异域风情,绮罗猜测楼夫人应当有别族血统。
何夫人笑道:“这样俊俏的小姐,老夫人也能说是烧糊了的。我昨日就见你们家二小姐,脸上虽带着伤,看着也是灵秀的,又知书达礼,我向她致歉,她反而又安慰了我许久,真真是个可人疼的孩子。”
大杨氏听了何夫人的话面上讪讪的,小杨氏却是欢喜万分,嘴上又谦虚道:“看何夫人说的,那孩子也就是装装样子,背后淘的不行。”
绮罗心想小杨氏这样说却是对的。
苏老夫人因又说道:“叫孩子们都出去吧,咱们说说话,免得她们在一边坐着也无聊。”
楼何两位夫人本是道了歉就要走的,见苏老夫人要与她们多说,少不得要多坐一会。
绮罗同楼八娘、何美人出来,带着她们去逛花园。
楼八娘四处看了一遍说道:“难怪人家说你们家是百年世家,你看看这四处哪一样不是又老又旧的,在京城里都难见到你们家这样的。”
“京城里都是新院子,最多不过三十几年,当然没有。”何美人说道,又拉了绮罗低声说道:“我昨儿个才知道你跟绫罗不是一个娘的。只是奇怪她昨天在我们瞧她的时候,就做了一首诗,写的极好,你怎么反而是刚识字的?是因为你们娘不一样?”
绮罗四处看了下,点头,又说道:“我昨日是第一次出府,以往最远也是去伯父堂叔家里。”
楼八娘凝眉说道:“人家都说后妈狠毒,我看你这养母也不是什么好人。”
何美人扯了下楼八娘,又说:“你等着,以后有了事我直接叫人将帖子送到苏老夫人那里。我看她很是乐意你结交我们,苏大夫人看样子却是不喜的。”
绮罗点头,说了多谢,心想楼何两位虽小,却是见多了世面的,这点子事她们还是能看出来的,因又问道:“绫罗在何府做了诗?可是海棠诗?”
“你怎么知道?”何美人疑惑道,随后恍然大悟:“我说客房里又没有海棠,她怎么就做起了海棠诗?莫非是她先前就做好的?”
绮罗心知自己这样说很小人,但还是点头,又说道:“绫罗的诗做的极好,她的字也是很好的。”
楼八娘不屑道:“亏得何家小子还在那叫唤见识了一位才女,原来也是挂羊头卖狗的。”
绮罗不语,半响问楼八娘,说道:“楼姐姐,若是你知道有一条蛇迟早要咬死你,只是如今那蛇十分幼小,连毒牙都还没长出来,看着又十分柔弱,你该不该现在就将它打死?”
何美人听她这样问,伸手戳了一下绮罗的额头,说道:“我昨儿个就跟楼八说,你看着太老成了,果然如此。想这么多做什么,先不说你如何确定那毒蛇要咬死你的,只说你既然知道了,也不必将她打死,只将她的嘴打瘪,让她长不出牙不就行了。”
楼八娘也跟着说道:“就是,不过若是我的话,我就在蛇小的时候把她扔给猫玩,叫那猫挠死它。”
猫?绮罗不禁想到了楼翼然,又自觉好笑,楼翼然若是知道有人将他比作猫,定会又追着那人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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