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黏在他头发上似的,锲而不舍地继续拨弄。
他瞪圆大眼:“秦明!”
秦明颇为遗憾地收回手,方文睿依旧瞪着他,两只又黑又大的眼睛圆圆的,湿漉漉的,他以前就觉得他微恼的神态像是小动物,现在终于想到具体像什么了,像一只被抢了松果的小松鼠,两眼中的委屈和不满就快满溢而出了。
他“哈哈”地笑了起来,乐不可支。
方文睿不明所以。
到了教室,秦明才止了笑。
教室里已经来了许多人,课代表吆喝着收试卷,其他“无业游民”三两成群围坐在一起“抱团取暖”,说直白一点吧,就是在互抄答案,当然也不外乎讨论难题的。
王涵一见到方文睿,就像看见了救星,“文睿文睿,快过来!这道题怎么做?韩致的解题过程就像天书,偏偏答案那么奇怪,这个解又带根号又带自然数的对数的,我都不敢抄了!”
被吐槽的韩致:“……抄作业不论对错,是抄作业的基本道德!”
王涵一本正经、理直气壮地道:“我这不是在抄作业,是在解决不会做的题!”
那是一张数学卷的最后一题,一道压轴的函数大题。方文睿耐心地分区间讨论,一步一步,循规蹈矩,花了不少时间才将情况列全。秦明则等他解完了,才告诉他直观快捷的解法,五幅草图便对应地理清了五种情况。他说,这道题和国赛卷上的第一道大题很像,那时他紧张得手心都是汗,碰上这种多参数的函数,完全沉不下气去一五一十地算。竞赛只有两个小时,时间金贵得他眼睛都舍不得眨,饶是这样,解完其他题再回过头来答这道题时,已只剩半刻钟,好在越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紧绷的神经越是活跃,扩散的思维就差跳起拉丁。急中生智,也许有点自恋,但秦明打心底觉得,这个词仿佛就是用来形容他的。被收了卷,整理笔袋时,看着那四个篆书红字,他微微扬起眉毛,不由地勾起唇角,又想,许是沾了福气的。
方文睿给王涵讲题时,还是按照自己的思路,中规中矩地分类讨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把那些妙解视作了他和秦明之间甜甜的小秘密,明知道有点自私,却忍不住贪求更多,更多的小秘密——
比如,绿茵场北面被压在隔离网上的吻,周围人影攒动却依旧十指相扣的手……
秦明帮方文睿放下书包,掏出笔盒和试卷,并将试卷分科目整理好,方便一会儿组长来收。
方文睿还在讲题,半弯着身,稍稍有点长的头发便垂落到额前,时不时因他在稿纸上移动的手而晃悠。
秦明出神地看着他的侧脸,似乎无论何时,那张脸,都认真而鲜活。
他忽地想起一日午后的对话——
“为什么我做完了,才告诉我这个方法?”方文睿在倒果汁时随口问了一句。
“因为我知道你肯定算得出来。”
透明的玻璃杯里液面缓缓上升。
他插了一句:“就要满出来了。”随即,继续道:“还有,这次,我打算看久一点——你写数学卷的样子。”
方文睿屈身的姿势维持得久了,有点腰酸,便直起身,结果一站直就感觉到一道如有实质的目光——秦明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方文睿用眼神问他在做什么。
秦明会意一笑,并不出声,只是做了口型,一字一顿:在享受最后的悠闲。
这种悠闲不仅是最后的,还是短暂的。
预备铃刚响,刘昀芳便抱着一沓专项练习走进教室,“课代表抓紧把试卷收齐,正式铃声一响,我们进行一次限时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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