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沈宜修的声音还带着点鼻音,但这并不影响他不怒自威的气势:“好像叫曾陌晨,是个大学生,别的不知道。个人信息、联系方式、家庭背景、社会关系,全都给我查出来。”
“你要干什么?!我们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陈冉以为自己做了最坏的打算,但还是在沈宜修不动声色的威逼下方寸大乱,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为什么不能冲着我一个人来呢?!他已经全然没有了那天给江为甩脸子时候的傲慢与豪气,整个人暴躁又脆弱,像一只受伤的小野兽。
沈宜修冷冷看着他,过了半晌,讥诮地说:“我关心一下你的朋友,有问题吗?”
“你……”陈冉干瞪着沈宜修,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也永远不可能跟一个把自己当做道理的人讲道理。
陈冉索性一言不发,站起来出去了,沈宜修在他背后咳了几声,嗓子哑着,声音都破了:“陈冉,你回来!”
陈冉回来了,手里拿着水杯和药瓶,面无表情地说:“赶紧吃药,等病好了,才有力气跟我生气,‘关心’我的朋友。”
沈宜修眯起眼睛看着陈冉,眼底转瞬闪过一丝迷茫和不安,他在陈冉脸上看见了他非常陌生而又深感无措的东西,那是一种沉默而坚定的抵抗,是一种麻木而清醒的平静。
他的陈冉这时候不是应该乖巧温顺地过来解释清楚,跟他认错请他原谅,小心翼翼,楚楚可怜,带着让人充满怜惜不忍苛责的委屈无辜?
现在这是怎么了?他的陈冉哪去了?
沈宜修心里千回百转,脸上不动声色,他接过药吃了,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起身收拾出门,看都没再看陈冉一眼。
……
沈宜修从丁香公寓出来,坐在车后座一言不发,司机战战兢兢,从倒车镜瞥一眼沈宜修,三伏天的忽然觉得全身发冷。
沈宜修看着车窗外酷热阳光下蔫头耷脑的植物和晕头转向的人们,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陈冉在他身边的时间是不是真的有点长了。长到他以为他会永远在那里,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长到源自情-欲的单纯吸引和喜爱已经润物细无声般的长成深入骨血的习惯。
最近发生的这些本来无足轻重的琐事却让他一次一次陷入暴躁和混乱,他害怕人和事情脱离自己的控制,但更害怕自己脱离自己的控制。
如果是在从前,这样的事情根本不会扰乱他的心神,一段关系的开始和结束对他从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如果两个人旗鼓相当,最后和平分手两不相欠;如果两个人相差悬殊,他自然会大方支付些什么作为交换和补偿;当然如果最后闹得太难看了,他也会让对方付出代价。一切都可以清清楚楚,有理有据,只有陈冉,是猝不及防又命中注定的例外。
要不让他走吧?在一切还没有不可收拾之前……难道还真的能不明不白让他在自己身边留一辈子吗?
沈宜修茫然地看着窗外,车子路过一个购物中心,外面广场上行人三三两两,小情侣们共撑着一把遮阳伞边走边笑,或者站在公交站遮阳棚下面旁若无人的接吻……
有两个年轻男孩,穿着款式相近的T恤,肩并肩靠的非常近,一边走一边吃着冰淇淋,吃着吃着还交换过来尝对方的。两个人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热情的,比冰淇淋还要甜到发腻的笑容。
沈宜修收回视线,盯着自己的手出神,白色衬衣上的袖扣是陈冉用自己挣的钱买来送他的。
如果他放手,陈冉早晚有一天会找到另外一个人,跟他肩并肩走,一起吃冰淇淋,用自己辛辛苦苦攒的一点钱买礼物送给他……
沈宜修想到这里,不由得一阵气血翻涌,他无法抑制地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好像肺都快要咳出来了。
司机惊慌不已:“老板,您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
沈宜修用力掐了掐咽部,大口喘息,把一丝血腥气强压回去,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疲惫地说:“不用了,直接去公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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