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肌理细腻骨肉匀(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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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桢深吸了一口气:“听闻王恭厂一带足有二、三里方圆全部都崩塌了。”

“虽说夸张了点,倒也所言不虚。”朱四公子点了点头:“这几日,已经着人清理了大部分瓦砾出去,昨天孙和斗与法因斯教士已经先来看过了。”

大坑呈漏斗状,坑底约距离地面二丈有余,架了一张木梯子在坑沿,坑下站了几个人,其中一人仰头望见他们,赶忙过来,道:“下官见过镇国将军。将军可要下来瞧瞧?”

江桢见他穿着锦衣卫的飞鱼服,腰间挂着绣春刀,又有一红绦系了面金牌,知是锦衣卫要紧官吏,忙垂手又往朱由郴身后退了两步。

朱由郴道:“镇抚使几时到的?”伸手去扶梯子,作势要下去深坑中。

那锦衣卫镇抚使蹬蹬蹬几步踏上来,搀扶了朱由郴,笑道:“下官也是刚到,倒是孙先生他们天刚微亮就来了。”

“孙先生可有甚么见教?”朱由郴倚在锦衣卫镇抚使肩头,慢慢儿的下了坑。江桢跟在他后面下来,仍是悄声立在他身后。锦衣卫镇抚使倒是瞧了他好几眼,也没说甚么,只是引了孙和斗与那高鼻蓝睛的洋教士过来见礼。

孙和斗是一介布衣,见了朱由郴,不过是作了个揖,口称“见过镇国将军”也就罢了;那洋教士倒对着朱四,叽里呱啦说了一通番邦话,那年少宗室公子仔细听了,一面也就用番邦话与洋教士说起来。

孙和斗本来脸上一副老大不乐意的样子,听了朱由郴与洋教士说话,脸上神情忽然一变,又是惊奇又是惊喜。江桢早就知道朱由郴会说番邦话,倒没多大震惊。

朱由郴与洋教士说了一会儿,那洋教士便点点头,拉了孙和斗便往深坑中心去了。朱由郴道:“孙和斗,是孙元化的次子。”

这倒是比较惊奇的。孙元化此人不算有名,有名望的是他的老师徐光启。孙元化与老师徐光启、耶稣会司铎利玛窦合译《几何原本》、协助徐光启完成《勾股义》,另著《西法神机》与《经武全书》,这才是江桢之所以知道其人的缘故。

那锦衣卫镇抚使一旁问道:“不知那位法先生与将军说了些甚么?”

朱四一笑:“早跟你说了,人家姓法因斯,不是姓‘法’。你老老实实叫他法因斯神父就成了。他听得懂我们汉人说话,只是说的不大好,你要是听不明白,可以问孙和斗。”

镇抚使谗着脸:“下官愚拙,还是请将军指点。”

朱由郴斜睨他一眼,“你疑心病可也忒重!你还怕孙和斗欺瞒你不成?”

“他?他怎么敢!”锦衣卫镇抚使傲然道。随即又露出一脸很是狗腿的神情,“只是下官老是不得见将军,心里记挂的很,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安稳,心里难过的紧;所幸有了这个天赐良机,想多听听将军的纶音便是了。”弯下腰笑嘻嘻的道:“还求殿下成全。”

江桢只听得浑身一颤:好麻!好谄媚!

“了不得了!”朱由郴在他肩上一拍,“雷昊!你现在跟谁学的?好的不学,尽麻!”

雷昊只是笑。他约三十岁左右,留着一把短胡须,面色焦金,眉目俊挺,眼窝很深,不大像中原人氏,倒有点胡儿的相貌。

雷昊又看了看江桢,欲言又止。

“不妨事,你有话直说。江桢不是外人,你俩以后可以多亲近亲近。”

“东厂的人一直没来呢。”雷昊低声道。

朱由郴蹙眉:“好奇怪!就算是忌惮我,可也要做个样子出来不是?难道是……”忽地看向江桢,道:“你来说说看,皇上下旨要东厂与锦衣卫一同彻查王恭厂一事,为甚么锦衣卫的人到了,东厂却一直没派人过来呢?”

雷昊带笑道:“许是厂公千岁对下官十分信任的缘故呢。”

朱由郴扑哧一笑。

江桢也跟着微微笑了一下,然后附和道:“定是这般。”仔细想来,素来厂卫一体,若是信任这位镇抚使的话,东厂至多不过随便派个人来做做样子就是了。看这情形,魏忠贤连做做样子都懒得,像是对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的下属极为放心的,也不知道是否另有深意——瞧着这位宗室公子很是瞧不上九千岁,九千岁也一反他在外的跋扈,不大愿意触及朱四。这还真是罕有,颇值得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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