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筱夏这两天有点心神不宁。
白天韩墨去上班还好,等韩墨下班之后,张筱夏总有点不好意思去看他,也不敢靠得太近,之前并肩打游戏都没什么,现在只要站在他身边,张筱夏就没有办法抑制自己回想那晚被抱着、被握着手、被柔声安慰的情景。
为什么会这么在意?难道是因为注意到韩墨是钙?不,和这个没什么关系吧……
张筱夏想不通,于是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神游天外的样子,韩墨看在眼里,也没有说什么,他觉得该给这个天然呆一点时间去慢慢理清他自己的想法。
可是韩墨没有想到,自己这样不干预的做法,的确让张筱夏找到了一个他自认为合理的解释,可是这个解释实在是……有点令人啼笑皆非。
这个解释的灵感来源于一个梦。
人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张筱夏总是想起那一晚的情景,然后再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就连在准备去信莱报到的前一天晚上,也仍是想着这个问题睡着的,于是他就做了一个有点奇怪的梦。
他在梦里回到了过去。
那还是他很小的时候,才上一年级,七岁大的他和小伙伴们一起走在放学的路上,手拿着一只冰——就是以前最常见的,两毛钱一支的冰,就是用水冻成的,也不知那水是烧开过的、还是直接用的自来水。
他的父母在他四岁的时候就离婚了,从那时起他就跟着外婆外公一起生活,他们很宠爱他,却不是溺爱,反而从小教他要自主自立。因为学校离家不远,而且附近交通治安良好,所以外公外婆只接送了他一个学期,之后慢慢地,就让他和同一个院子的小孩一起回来。
在院子里和同伴们道别之后,他一个人爬楼梯回到了自己家,木门外的铁门是锁着的,他知道外婆外公还没有回来,于是勾起脖子上的线,拉出上面挂着的两片钥匙,踮着脚,打开了铁门和木门。
将两道门又小心关上之后,他跑到自己房间里,坐在小书桌前,从书包里拿出作业,想趁吃饭前将作业写完。
可是写着写着,就觉得肚子一阵阵发疼,他捂着肚子蜷起了身子,搁在桌子上的脑袋嗡嗡地响。实在是太疼了,疼得他忍不住开始流眼泪,下意识地开始呼痛,开始呼喊着亲人。
“……好痛,外婆、呜呜……外公……”
喊了好几遍,可是外婆外公没有出现,他们当然不在,每天都是在他回来一个小时以后他们才会从工作单位回来。
于是他想起了偶尔会带着礼物来看他的爸爸和妈妈。
“……呜呜,妈妈,爸爸,笑笑好难受……”
他还记得同桌的那个女孩子说过,她有天晚上发烧,是她爸爸背着她去医院看病的,之后该吊水了,她爸爸一直抱着她,握着她的手,还给她吹走打针的痛。
其实他很羡慕同桌。
他想要一个在放学时一把将自己抱起来的爸爸,想要一个能在自己难受的时候立刻出现在自己身边的爸爸,想要一个能在自己拿了班级第一时拍着自己头说儿子干的好的爸爸,可是他只有一个每月按时寄钱却每年只来看自己一两次的爸爸。
“……呜呜,好痛……”
渐渐哭到没有力气了,他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可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突然有人了自己脑袋,他一晃神,感觉到自己似乎被人抱在怀里,那个怀抱很厚实,让他觉得很有安全感,然后自己的手被握住了,成人的手掌虽然有些糙但是却很温暖。
是爸爸吗?
“笑笑,没事的,我在呢。”
他觉得这温柔安慰着自己的声音很熟悉,挣扎着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在泪水中那人的模样十分模糊,虽然认不出是谁,可是他就是清楚地知道,这个人很可靠,可以依赖。
反握住那只手,他听见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小声喊着:“爸爸,爸爸……”
“笑笑,笑笑……”
那个声音持续地叫着他的名字,然后他感到身子被人轻轻地摇晃着。
“醒醒,笑笑!”
醒醒……?
然后张筱夏猛然睁眼,蓦然对上了韩墨的双眼,在轻柔的夜灯的映衬下,那双眼睛看起来和梦中的一样,温柔、宠溺、担忧。
“你做恶梦了?”韩墨见他睁开了眼,就松开了扶着他双肩的手,撩起他被汗水打湿的额发,低声问道,“现在感觉好点么?”
在短暂的大脑空白后,张筱夏才彻底醒了过来。
自己现在是在韩墨家的客房里,而不是十几年前那间老屋的小卧室里。会抱着自己去医院的是韩墨,而十几年前爸爸并没有出现,后来还是外婆外公回来后才发现他已经痛昏了过去,急忙送去医院,治好了之后却落下了胃病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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