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美丽从图画的办公室退出来到外间,用座机给王梓明打了个电话,说王主任,你上来吧,图市长在等你呢。之所以没再发信息,是因为此刻里间的门虚掩着,图画能听得到她的声音。这个时候再发信息,就显得有些私人关系太浓厚了些。本来她把市里要严肃处理尹红妹的机密消息透漏给王梓明,就已经犯了做秘书的大忌了,以图画的睿智,会不会怀疑她,还不一定呢。
王梓明接到林美丽的电话,赶紧下车上楼。进来后,林美丽很正式地叫了声王主任好,悄悄用手指了指里间的门,用口型说,别把我暴露了。王梓明也用口型说了句“放心”,然后轻轻敲了门。听到图画说“请进”之后,才推门进去,并随手关上了门。此刻他尽量做出很镇定的样子,其实内心是很虚的。因为他不知道图画会怎么看待他为尹红妹求情这件事,会不会开恩。迎着图画考究的目光,他用自认为很正常的口吻说,对不起图市长,打扰您了。
图画依然是那么端庄美丽,黑亮的双眸,修长的脖颈,红红的嘴唇,“黑天鹅”的雅号果然是名不虚传。此刻她坐在办公桌后面,舒舒服服地靠在宽大的椅背上,面带微笑地说,梓明,这么晚来找我,肯定是有什么事吧?坐下说吧。
王梓明没敢坐她对面的椅子,而是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以往给她汇报工作的时候,他都是坐那把椅子的,那样他们可以面对面的交流,但现在他要说的事情完全和工作无关,并且是替自己曾经的情人求情,这是一件让他很难为情的事情。他实在害怕呆会图画会问他几个为什么,那他就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了。
图画也注意到了王梓明的这个细节,知道他今晚的目的是非正常的。她脸上依然挂着微笑,看着王梓明,等着他开口。
林美丽轻手轻脚地进来,给图画的杯子里添了水,又给王梓明倒了一杯水放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悄悄对他丢了个眼色,退出去了。
王梓明知道图画说话做事不喜欢绕弯子,就来了个开门见山,说图市长,我今晚来是想求您一件事的,不知道是否合适。援建灾区
图画打断他说,哦,梓明,你也想参加援建小组啊?是这样的,我本来是打算让你去的,但又考虑到指挥部这边的工作实在太繁杂,就换做了别人。你有这样的心情,很好,说明你是一个有责任心有爱心的人,说明我没有看错你啊。我们的援建工作是分两个阶段的,第一阶段是临时性房屋建设,可能需要两个月左右的时间;第二个阶段是永久性房屋建设,需要的时间更长,如果有可能的话,你可以参加下第二阶段的援建工作,这毕竟对你们这些年轻干部来说,是一次锻炼机会,是一次很好的人生经历,说的再俗气点的话,也是一个政治资本,对你们以后的进步来说非常重要。梓明,以你的聪明才干,到了灾区后,我相信肯定会有用武之地的。
一种感激之情涌上心头,王梓明的心跳开始加速了。他没想到图画时刻都在为他的前途考虑着,只不过有些事情没直接告诉他罢了。这样默默的关心,才是真正的关心啊。王梓明被这种想法左右着,本来准备好的话这会竟然没法说出来了。图画越是关心他,器重他,给他戴的帽子越高,越是让他无法开口。但转念一想,情况紧急,今晚是无论如何也要把自己的请求说出来的,否则尹红妹就彻底没有了机会。至于图画会做出怎样的决定,那就只有看尹红妹的造化了。
想到这里,王梓明迅速又把来的路上准备好的语言组织了一下,鼓起勇气说,图市长,谢谢您对我的关照。不过我今晚来见您的目的,不是我自己想要参加援建小组,而是想给您推荐一个人。
哦?图画细长的眉毛扬了扬,身子离开了靠背,双臂放在桌子上,身子也转向了王梓明这边,说,梓明,原来你是来荐贤的啊。可是援建队伍名单已经确定了,明天上午就要出发了,你现在向我推荐人,是不是已经晚了点?
图画的目光带着疑惑,有点咄咄逼人。王梓明心里明白,自己这会不应该表现的畏畏缩缩,所以他勇敢地迎着她的目光,说,图市长,这就是我要连夜来见您的原因啊。我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荒唐,可还是想争取一下。
图画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过了好一会才说,好吧,你说说看,要向我推荐的是谁?
王梓明说,尹红妹。
这个名字显然让图画有了一丝的吃惊,这从她拿杯子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就可以看出来。不过这种吃惊是一闪即逝的,她的脸上马上恢复了惯有的平静,不动声色地说,尹红妹?
王梓明说是啊,尹红妹其实是很不错的,我想她现在最需要去灾区锻炼一下。
王梓明几次三番地在图画面前说起尹红妹的好,这已经让图画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了。那次外出考察,她刚好又看到喝醉了的尹红妹靠在王梓明怀里的一幕,对自己的判断就更加坚信不疑了。图画并不是一个爱吃醋的女人,但从某些实际意义上来说,王梓明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是第一个彻彻底底要了自己身体的男人,她对他的感情一直冰封着,并没有丝毫的减少。只不过图画非常理智,能克制自己的情绪和行为罢了。当初她把自己的身心交给这个男人时,他是一个离婚的单身男人;可现在他有妻子有儿女有自己幸福的家庭,图画知道,自己应该理智地退出来了。她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压抑着自己的欲望,但并不等于已经没有了这种感情和欲望。所以他此刻听到王梓明再次在自己面前提到尹红妹,表面上虽然很平静,但内心还是荡起了圈圈的涟漪。她非常清楚王梓明推荐尹红妹加入援建小组的目的,这个主意实在是绝顶的高明。如果尹红妹去汶川参加了抗震救灾,不但可以逃避这次处分,还可以为自己增加政治筹码,真是个一石二鸟的好计谋。图画在暗暗佩服王梓明处心积虑的同时,也为尹红妹有这样贴心的人为她操心而稍微有点发酸。
但图画还是笑了一下,这一笑让王梓明心里更没底了。她说,梓明,你总说尹红妹不错,我也认为她不错。但她现在正停职呢,停职就是停止一切职务和工作,让她去参加援建,你认为合适吗?
王梓明想了想说,是不大合适。但图市长,市里马上就要给她更严厉的处分了,这样的话尹红妹的政治生命就彻底结束了,我请求您给她一次机会。
图画皱了皱眉头,说,你怎么知道市里要给她更严厉的处分?
林美丽进来给他们添水,听到图画的问话,手一抖,把水洒在了王梓明的杯子外面。
图画的眼睛雷达似的,早把林美丽的这一反常表现看到了眼里,并且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看来,消息是从林美丽这里走漏出去的。图画不禁暗暗揣摩,王梓明的人缘怎么就这么好,连自己最信任的林美丽也要给他通风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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