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业集团的副总白玲果然是胸大能装酒,王梓明和江波两个男人都喝不过她,被她灌得五迷三道的,而她自己却啥事没有,依旧是谈笑风生,泰然自若。晚宴结束后,图画和宋敬山护送着姜爱民和崔定回了市区,而王梓明和江波走路都转圈圈,当然是不能再开车回去了,只好在凤凰山庄开了房间,住了下来。白玲主动要求留下来照顾他们。
江波喝的最多,到了房间,鞋都不脱,往床上一躺,鼾声大起。王梓明帮他脱了鞋子,盖好被子,这才洗了澡,上了床。躺在床上,被江波的鼾声吵的难以入睡,用脚蹬他两下,鼾声停止了,不到一分钟就又响了起来,还时断时续,摧枯拉朽的,听得人心里无比抓挠。眼皮很涩又睡不着,干脆爬起来,走到院子里散心。
凤凰山庄本来就清气,到了夜晚,更像一位熟睡了的少妇,恬然又静谧。十月的天气,夜晚已经微凉了,一轮皎洁的明月悬在山峰上,把清冽的月光洒得漫山遍野都是。山风吹过,院内那一片毛竹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情人在窃窃私语。王梓明漫步走到竹林旁,站着看凤凰山那黑qq的主峰,在夜晚犹如一位沉默的巨人,和他对视着。有不知名的夜鸟在东边山峰叫了一声,第二声时已经到了西边山峰了。忽然想起曹操的那首“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无枝可依”,又想到自己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功不成名不就,在婚姻家庭上又失败的一塌糊涂,不免有点感伤,不自觉叹了一口气。正想转身回房间,听得竹林边小道上脚步响,有女人的声音道,是谁在那里多愁善感,唉声叹气呢?急回头,原来是袅袅婷婷的白玲。白玲显然刚洗过澡,穿着乳白色的睡衣,披着头发,老远就能闻到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王梓明叫了声白总,怎么还没休息?白玲笑道,你们不睡,我怎么敢睡?我的任务就是照顾你们这两个醉鬼,你跑丢了我责任就大了。说着走上来,竟然一把就挽起了王梓明的胳膊,说,我听到你在叹气,是不是面对这如水月色,触景伤情了?
王梓明没想到白玲这么大方,她这亲昵的动作做的自然而然,毫不生硬,好像两人早就是恋人似的。看她白皙的脸在月光下像月光一样皎洁,一双毛茸茸的眼睛熠熠生辉,不禁有点意乱情迷起来,说白总,你真……话未说完,白玲伸出食指堵在了他嘴上,说不许叫我白总,听着别扭,你叫我白玲就可以了,我呢,叫你梓明。王梓明被她这一挽一堵,弄得乱了分寸,十分魂魄荡走了七分,赶忙点头说道,好好,就叫你白玲。白玲呵呵一笑,说这样多好。拉了一下他的胳膊说,我们不要在这里傻站,去走走吧,不要辜负了这夜。
王梓明品味着她这句“不要辜负了这夜”,越品越有味道。心想应该再加上一句,“不要辜负了这人”才对。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有点龌龊,总往那个事情上想。不过看看身边落落大方的白玲,就又释然了。一个女人尚且这么放的开,你一个大男人那么小气干嘛?
两人出了山庄大门,顺着山路往山上走。那山路直通向山顶,顺路向上望,看到的是山峰衬托下的满眼星空,星河浩瀚,感觉像是走向一个神话世界。白玲完全没有了白天的矜持,非常开心的样子,紧紧挽着王梓明的胳膊,把身子都靠在了他身上,说梓明你听,好像有画眉在叫呢,是不是在向咱们打招呼?王梓明说可能是在羡慕我们吧。白玲就说可能在说,看这两个傻蛋,放着舒服的床不睡,发神经似的往山上跑!
王梓明仰望星空,感受着白玲传递过来的体温,觉得很不真实,怀疑自己是在梦游,说白……玲,我这不是在做梦吧?白玲嘿了一声,说我明白你的心思。你这句话其实是在说,白玲你不会这么吧?王梓明暗暗吃惊,心想这个女人果然是聪明,嘴上却说,我当然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感觉这一切太美好。
白玲干脆抓过他的手来,放在了自己腰上,说我就是这样的性格,可能你不习惯吧。其实人生苦短,何必把自己搞的那么累?比如今晚,我明明想和你在一起,干嘛要把自己伪装成修女?我的人生信条就是,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王梓明接口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白玲说对呀,及时行乐,对自己好点,有什么错?王梓明揽着她腰的手有点僵硬,说,其实我也很欣赏你这种洒脱的,只是总觉得有点放不开。白玲说,那是因为你想的太多。人啊,该忘记的时候就要学会忘记。
两人走出一段,就听到哗哗的水声。又走几步,那水声越来越清晰,渐渐地路旁山涧里出现一条白练似的瀑布,水流冲击岩石的声音在夜里显得很是寂寥。两人下到溪水旁,在月光下看那瀑布,水汽朦胧,那白色竟然和天空连接着,像是天上垂下来的一条飘带,别有韵致。两人都被这景色陶醉了,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真美!白玲是个有情调的女人,她贪婪地呼吸这瀑布带来的清凉水汽,说,其实我们眼中的美景,就是我们自己的心情。心情好的时候,看什么都是景;心情不好的时候,眼中根本就没有风景。王梓明说,你这话很有哲理,是不是可以这样引申一下:和美人在一起,看到的都是美景呢?白玲紧紧依偎了他,仰脸说道,你说呢?王梓明感觉到她柔软而结实的一蹭在了胳膊上,再看她那双含笑的眼睛,像两潭望不到底的清泉,觉得自己快要陷进她温柔的大网里去了。这时候忽地一阵山风,把那瀑布吹得抖动起来,风里裹着细密的水珠,迎面扑来。两人都打了一个激灵,白玲就顺势钻到了王梓明怀里,把脸拱在他温暖的胸膛上。王梓明把她抱了,嗅着她头发散发出来的馨香,感受到了她的。两人都不说话,好像在聆听彼此的心跳。良久,白玲才带着鼻音说,梓明,其实现在,我们和瀑布的组合,才是最美的风景,可惜这深夜,没人欣赏到。王梓明惊叹于她总有这样的雅致,说,就让我们把这美景铭记在心里,以后慢慢品味吧。白玲抬起头来说,我们来个约定吧,明年的十月一日,还是这个地方见。王梓明说,只要我活着,肯定……白玲伸手堵了他的嘴,说不许你说不吉利的话。我们拉钩好了。于是深山里,月光下,瀑布前,两个成年人在玩拉钩游戏——谁能说这不是山中一景呢?
两人回到凤凰山庄,已经是过了零点了。江波还在卖力地打鼾,鼾声起起伏伏,错落有致。王梓明躺在床上,身上还留着白玲的体香。想起这个神秘的女人,白天和晚上竟然是截然的不同,又觉得她总是那么有情调,很有灵气似的。这样想着,就觉得江波的鼾声也不难听了,竟然变成了美妙催眠曲,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8点,两人还在撅着睡觉,白玲就来拍门了,说快起床,早饭好了。王梓明把江波摇醒,江波还看着天花板犯迷瞪,听到门外白玲的声音,才想起自己怎会在这里,赶紧爬了起来。
白玲精力充沛,六点钟就起床,已经在山路上跑了一个来回了,洗了澡,才来叫王梓明他们的。吃早饭的时候,她笑意吟吟问江波,江律师,昨晚休息的怎样?江波说好得很,连个梦都没顾着做。白玲就说那太好了,我还怕你俩谁半夜起来上山梦游呢。说着,趁江波不注意,朝王梓明眨了下眼睛。王梓明昨晚上在酒桌上还不觉得她有多可爱,这会再仔细看她,皮肤白皙,明眸皓齿,尤其是那两片性感的唇,随着她的说笑幻化出各种诱人的姿态来,好像时时在向人暗示着什么,很有点心驰神往的意思。又想起两人的约定,心里吃了蜜似的甜。
吃过早饭,三人三辆车,下了山。在高速路口,白玲停车下来,向两人握手告别后,直接上高速,回省城去了。王梓明和江波把车停在路边,两个老朋友在路边草地上坐了,看高速上车来车往。江波说梓明,你也不问问小梅怎么样了?王梓明说,我正想问你呢。江波转头看着他说,你没她电话?给她打个电话你会死?王梓明不吭声。江波说,你下乡的时候她还给我打几次电话说要给你送行呢,你回来了竟然不去看看她,也真够狼心狗肺的。别说是夫妻一场,就是普通朋友,你也该有句话啊。王梓明脸上火辣辣的,说江波,有些事情你是不知道的。江波说你的那些狗屁理由,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小梅是个好女人!你们当中如果有一个错了的话,那错的一定是你!唉,想当初,我真不该让你认识她……江波说着,摇头叹息。王梓明沉默了好一阵,说,要不晚上我们聚聚吧。江波哼了一声,说,等你有这心思的时候,晚了。告诉你吧,小梅去北京进修去了。
她去北京了?什么时候走的?王梓明虽然痛恨唐小梅的“背板”,但说到底,唐小梅还是他心里最柔软的那一部分。都说爱和恨是交织在一起的,他有着切肤的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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