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的海底生活（2 / 2）

我的父母倾注了毕生心血悉心教导我们，希望我们拥有在海底生存、繁衍、发展的本领，有朝一日我们可以带领族人鱼们重返加勒比海域。我们也读书识字，学我们族的文化，用一种可以在水中不会融化的东西做成笔来写字。那些年来，父亲无日不思索着远在几万里之外的故乡加勒比海域，可是漫漫路途，几百条命在他手中，他现在不敢轻举妄动，但是他一直在想方设法找一条可行的途径回去。

“不知道家乡的同胞们怎么样了，父母和兄弟姐妹们还活着吗？”常常在清晨的第一道阳光照在海面上，从海水中细碎地折下来时，父亲会游到城堡的顶部，眺望着遥远的远方，也偶尔把头露出水面看看四周的景色，但若发现有人，就会以最快的速度潜入海里。”香提一边说一边往船外游去，她已经好久没有在海中畅快地遨游了，我打开了船舱门让她游出去。于是她张开了双手，摆动尾巴向前方游去，我驾驶着潜水艇与她比肩齐游。她瀑布般的长发在水中如水草般摆动着，美得无与伦比。

“香提，你们平常交谈也是用我们现在这种语言的吗？”

“不是。有一天我母亲神色凝重地从外面进来对我父亲说：‘孩子他爹，最近海底能吃的的植物变得少了，有一些是受到了污染不能吃了，孩子们的抵抗力也在下降。我们得想想办法解决这些基本的民生问题了。’

“是呀，夫人，可是水污染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啊。”

“我们想办法与人类沟通吧。”

“对，可是我们要想与人类交流真的不容易呢。”

他们同时意识到了问题的复杂，开始陷入了沉思。

思前想后之后，父亲决定要学习人类的语言，于是开始天天到有人居住的地方转悠，慢慢听多了也就明白了人类的讲话内容，并且用本子记录了下来，这样日复一日地又过了许多年，他记录的笔记已经有一千多本了，但是他始终没有勇气和人类进行谈话，毕竟他心里一直遵守着人鱼与人类不可过分亲密接触的规定。万般无奈之下，他转而教导我哥哥学习人类的语言，虽然他并不希望儿子以后与人类有正面的接触，他只是下意识地感觉到，学会了与人类交流会给我们带来一些方便。

海底的植物渐渐地变少，他很清楚地意识到了这点。于是他研究出了给植物驱毒的方法。那些采回来的植物经过他发明的药水来驱毒，然后才进食。然而，这些驱毒剂是有副作用的，进食多了之后，我们感到了抵抗力在明显地下降。我们开始转吃一些海鱼产的卵。配合着少量的海藻，但是这样的鱼卵不是能天天吃到的，于是我们就常在一种半饥饿的状态下顽强地生存着。

而我的母亲，她总是坚定地伴着朗主，在他背后默默地给予支持。在她坚定自持的脸上极少出现茫然与迷失。”

“果然天下一样。”我感叹道。

“我的哥哥良庭，温文尔雅，又英朗俊逸，从小博览群书，勤奋好学，渐渐地成了人鱼族群中的佼佼者，大凡大家有什么疑难问题，都喜欢来向他讨教，而他也都来者不拒，热心帮助。细心的人鱼会看到在良庭轮廓分明的脸上泛着一丝苍白，我太清楚这丝苍白的来历了，这丝苍白里隐含了苦痛和挣扎，也隐含了坚韧的意志力。那是因为他的左边口有一处伤，是在他十岁时在与父母的逃亡途中被一条不知名的尖嘴鱼攻击所刺伤的，从此每逢做激烈运动或者过度疲劳时，左边口都会窒息般地痛，甚至会溢出血水。好在他身体素质不差，加上注意防护，也就没有什么大碍。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在人鱼族群中的威信力，他在人鱼们的眼中是接近完美的。”

他经常在傍晚时分悄悄地游到浅滩上，借助水和手的力量游爬到人居住的房子旁边，去观察人们的生活,听他们的谈话，有时候他会连续几天观察一家人，从他们的谈话到饮食起居，观察完了一家再去另外一家，日子一长，哪家的女人怀孕了，哪家有人嫁娶，哪家有人病了，哪家有人办丧，他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我认真地静静地听。

“我的成长历程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花在雕刻和看书上面的。

城堡里有一个书库，大大小小数万本书现在都被我看完了，感兴趣的书已经被我翻来覆去地看过不下五遍了，并且写了观后感。闲时,父亲总会拉上我游到城堡的顶上,和我说人鱼族的故事。在那些渊源流长的历史故事中我常感到一股来自血里血脉相传的神圣的力量，促使我对人鱼族的命运走向充满了责任感。

有时我会游到高高的珊瑚礁顶上，极目四望，望向遥远的地方，渴望看到新鲜的事物。有时我会独自趴在一块大石头上睡大觉，一睡就半天。有时，我游到浅滩去观察人们的生活。也有时，我独自到离城堡很远的地方游玩，和凤尾鱼们嬉戏，挑逗海参和海蛰，观察石斑鱼在遇到袭击时的高超变色本领，和文字鱼聊天，和喷火鱼比赛游行。我和大家友好相处，但又谨慎地保持一点点的距离，这让我感到安全自在，我不希望自己的内心世界太容易被别人所窥探。海底的生物品种太多，它们特别善于把自己伪装起来以躲避敌人的攻击。有些鱼看似一片枯叶，当你不小心碰到它们时，它们就快速地逃跑了，就像一片会飞的叶子一样。大部分深海的鱼类都会用发光系统来恐吓敌人，它们发出来的光时大时小，千姿百态，让敌人晕忽忽的。也有一些是靠自己丑陋的外型吓退敌人的。这一切都吸引着我去不断地观察，观察其他生物的习渐渐地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

有时候，我会调整气息，闭上双眼，双手合十，静坐冥想，试图与神灵对话、与天地对话。这样的结果当然不是真的遇到了神灵，而是一种向内的调整，感受天人合一的平和意境。我在铁盒里呆着的那些年能拥有一个相对平和的心态，是和我之前这种潜心内修分不开的。

我希望这一生要有过壮丽的历程，尤其在盛年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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