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啥意思?咋女孩起这么个名?”宛田一愣。这个李忆亭真是奇怪,琢磨来琢磨去,琢磨这么个名字给孩子。
“不是落下的落,也不知道是啥意思。三点水旁的,加个各,我书读得少,不大懂,忆亭说那个字好。说什么有‘洛神赋’的神韵,还称赞起名字的人有水平哪。要我说,女孩嘛,起个什么梅啊,什么蓉啦什么燕啦,多好听。也象个女孩名。”宛珍道。
“啥?不是忆亭起的?谁起的?”宛田有一瞬间不大高兴,这个妹子,怎么这么笨呢,啥都听李忆亭的,连孩子的名字都不敢做主起。
“不是不是,是一个老道士起的。”
“这咋又扯上老道士了?”
“忆亭不是去救灾了吗?路上救了一个老道士,也不知道是哪个观里来的。路上两人闲说话,老道士知道忆亭有个还没起名的孩子,问了孩子的出生时辰,就给起了这么个名,说这个名好,名叫李洛,字‘木兰’,我搞不明白,咋有名还有字,名字名字,不都一样的吗?呵呵,有文化人就是不一样,起了名字还那么多讲究。我从来不叫李洛,我就喜欢叫妮儿,我的小妮儿,来,妈亲亲。”
宛珍抱了小李洛,亲得孩子咯咯地笑。
忆亭救灾回来后大睡了两天两夜,起来洗把脸居然吃了一锅宛珍手擀的面条。提起女儿的名字,又谈起那位道长。
“宛珍,你不懂,这个字好,洛,难为伊大叔怎么想来,太绝了,就是我想用偏偏又想不起来的字,洛,光这个字,就有‘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的神韵,更何况,这个名字谐音“磊落”,正是我对女儿的期盼,盼她长大,也做一个光明磊落的华夏好女儿。呵呵。你不懂,你当然不懂了,哦呵呵,我的乖女儿有名字了,终于有个好名字了。”
忆亭高兴地举起小李洛,满脸都是光彩。
“妮儿妈!”正想着呢,门外一声高叫。
“哎!是赵大妈啊,”宛珍托着肚子走到门外笑着答应。
“忆亭不回来吃饭?知道了。谢谢你啊,赵大妈。进屋来坐坐!您有事?行呐,您先忙,有空来屋里坐。”
宛珍托着大肚子,忙着准备一家子人的饭。宛平帮着烧火。
菜花抱着孩子坐门口吃瓜子,十岁的金花抱着李洛跑街口去看周围的商店。宛田带着大柱银花上街去看景。
宛珍正忙活,身后走出一个人来。
1米八的身高,挺刮的制服,气宇轩昂。尤其在眉目之间,散发着凌厉的英气。原来是宛孝来了。
宛孝皱着眉,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菜花,菜花最怕这个小叔子,吓得连忙从凳子上跳起来,搓着手道:“是二兄弟来了。”
“三姐挺着大肚子,你没看见吗?你不能帮三姐做饭?”宛孝打鼻腔里沉声哼出几句,菜花连忙扔了瓜子钻灶下忙活去了。
“宛孝,你今天怎么没去上班?”
“回来拿东西的。三姐,你咋这么老实,他们一大早就跑咱姑家去了,咱姑嫌他们来的人多才赶他们走的,怎么一拐又跑你这儿来了?你不会让他们回家去?!”宛孝黑亮的眼,望着这个软弱的三姐道。
“道太远,又带着几个孩子,再说也吃不多少。”宛珍笑。
“吃不多少,你不知道菜花多能吃。再说三姐你家有啥,我还不知道?回头没米没面了,三哥又该说你不会过日子了。”宛孝皱眉。
“好,姐知道了。你赶紧忙你的去吧。”宛珍怕宛田回来听到不高兴。
“我走了。”宛孝转回头又高声对菜花说:“三姐快生了,你们吃完赶紧回乡下去,别在这儿添乱!”
“好好好。”菜花连口应着,眼都不敢抬起看宛孝,好象他不是自己的小叔子,而是会吃人的魔王。
“大嫂,俺来吧。”宛珍回头伸手。
“不用不用,还是俺来做。”
菜花不是怕宛珍回头告诉宛孝,宛珍不会那样做。可菜花怕宛孝杀个回马枪。万一给他看见,乖乖,后果不堪设想。
她可不想惹这个人称“鬼不缠”的小叔子,这十里八乡,连同老家老宅子里的人,哪个不怕他。
论打架,宛孝不要命,十岁就在城里打出了名;论智谋,聪明过人的宛田都自叹不如;论胆色,六岁就敢顶撞后娘,被爹一棍闷昏过;论脾气,强硬如钢,连最泼辣的李墨梅都对他无可奈何,甚至有点上赶子似的巴结他。
李墨梅看谁都像是想谋他财产,不怀好意的小人,唯独对这个宛孝,她希望他想她的家产,这样她也好给他脸色瞧,可是这个她唯一愿意给家产的人,对她辛苦半生,费心劳力持的家产嗤之以鼻。想都不想,看都不看,做自己想做的,不想做的给金山也不屑看一眼。
宛珍正瞅着菜花的表情好笑,突然一阵头晕,感觉地晃屋摇。
宛珍连忙扶了墙站住,又是一阵晃动,忙中看到宛平的表情,宛珍突然意识到不是自己头晕,是地在晃,是屋在晃。
“地震了!”
忽听街前有人大喊,所有的人都扔了东西往屋外跑。
宛珍吓傻了,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宛平抽出灶下的柴,乱脚踩灭,走过来搀了宛珍就往街上跑,菜花吓得哇哇乱叫乱跳脚。
“妮儿!我的妮儿啊?”宛珍着急地四处看,金花把孩子抱哪儿去了。
正乱着,人丛中走过来一个穿白衬衫的中等个男人,一手拉着金花,一手抱着妮儿。正是李忆亭。
“别怕,是地震了。不严重,已经过去了。估计是其它地方哪儿地震了,咱们这儿也受点影响。回家。”李忆亭安慰着宛珍,抱着孩子,扶着宛珍往家走。
“哦!”宛珍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怎么啦?”忆亭慌忙扶住宛珍。
宛珍站不住,很痛苦地扶着墙壁。
“快去叫刘二嫂,俺怕是,要生咧。”
宛平没等忆亭反应过来,马上飞奔去刘二嫂家。
“宛珍!你撑一下,再撑一下。”
刘二嫂在屋里忙活,忆亭、宛田、宛平、忆忠都在屋外立等。李洛被街坊赵大妈抱家去喂饭了。
菜花和四个孩子坐在门前石凳上,捧着大碗正吃饭。
屋里传出宛珍痛苦的呻吟,一声长一声短。那呻吟象猫爪一样挠得忆亭难受,挠得宛平发急。宛田和忆忠倒还镇静。
时不时,宛田回头瞪菜花一眼,菜花犹自不觉,自顾自吃喝抹嘴。
“快!开水烧好没?!拎进来!”刘二嫂一头汗,从屋里冒个头喊。
“好了好了!”菜花抹把嘴,去掀锅。宛平推开她,自顾自舀了开水,端了木盆,隔了门,递给刘二嫂。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都黑透了。所有的人都站倦了,菜花搂着孩子坐在一边打盹。银花和大柱靠在锅灶边都睡着了。金花看看母亲,再看看父亲,又看了看姑父,没有说话,坐着看天。
刘二嫂突然一头汗跑出来。冲忆亭招了招手,忆亭连忙小跑着趋向前去,二嫂小声地附在李忆亭耳边说话。
“什么?难产?怎么会呢?二嫂,不是都说二胎比头胎好生吗?怎么会难产呢?”忆亭又惊又惧。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宛珍干活扭着了?现在送医院来不及了,你说,保大人保孩子?”二嫂汗湿的头发贴着额头。
“我……,我不知道……”忆亭呆了。
“什么叫你不知道,快作决断,不然……”二嫂言下之意让忆亭打了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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