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明七年十二月初八,惠娘病逝,天降大雪。
次日,雪停,雪深三尺,城中旧院静谧无声。
小小跪于床前整整一夜,血染的双手无力垂于身侧,惠娘躺在床上早已断了鼻息,全身冰冷。渗出的血结了冰晶黏在被褥上,血色暗淡。
“小小!夫人!”贾姨的声音远远传来,絮絮叨叨,“哎呦,昨晚的雪下得真大,连西湖都结冰了,咱们钱塘已经好久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
“小小,开门,贾姨来送些年货,就快过年了,这天也越来越冷了。”贾姨敲了敲门板,“小小!小小?”她又叫唤了几声,忽觉不对劲,敲门的力道和速度又重又急,“小小,是贾姨啊,小小!”
门吱呀一声打开,小小探出一张苍白的脸,眼皮红肿,双目无神,然后又慢慢走回床边,把头搁在惠娘露在被外的手掌上。
“小小,是不是惠娘的病情加重了?”贾姨合上门,将年货放在唯一的一张简陋桌上。
“怎么不说话?”贾姨伸手她的脑袋,却霎时被床上干涸的鲜血震住,手指僵硬,她颤颤巍巍掀开被子,惠娘的腿上血模糊,颜色已经变成青紫,她压抑下欲呕的不适感,“小小,夫人怎么了?这是谁干的!”
小小依旧不说话,拉着惠娘的手,安静地靠在一边,她的怀里藏着娘大腿上的皮肤,那是一张藏宝图,娘说不可以告诉别人,连贾姨也不能说,那是娘唯一留给她的东西。
“小小,说话!”贾姨拍了拍她的脸颊,“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小小惊恐地摇摇头,用手捂着脑袋,“娘死了!娘死了!”
“小小,手上的血哪来的?”贾姨忽然变得慌张,心里的难过和悲伤都被那股涌出来的恐惧掩盖,连脸上的泪都不知何时停止了流动,惠娘不是小小杀的,肯定不是!
“是娘的血,好多血,好多血,我止不住,它一直流一直流,然后娘就死了,她就死了!娘不要我了,她不要小小了!贾姨,贾姨!”小小突然冲过来紧紧抱着贾姨,开始大哭,贾姨怀里暖暖的,没有娘那么冰冷。
“小小……”贾姨将她搂在怀里,苍天无眼啊!
“小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贾姨了,贾姨不可以像爹爹和娘那样扔下小小不管。”
“不会的,贾姨会一辈子陪着小小,看着小小成亲生子,幸福快乐。”
永明七年十二月十五,惠娘头七过后,葬在西泠桥畔苏兴墓边,城中旧院出售。小小跟着贾姨住进湖山深处的松柏林下小楼里,小楼背靠青山前临水,风光无限。
小小常常一个人坐在岸边,望着钱塘湖水,什么也不想就那么静静望着,直到夕阳的余光将水面染成金色。冬风冷冽,托起她散乱的发,眼泪便不知不觉的流下,然后被风干,一天一天,一次一次周而复始,直到掉不出泪,心不再痛,表情变得麻木。
阮郁乘着小巧灵便的油壁香车经过这里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幅光景,小小坐在水边,一身白衣衬得肌肤似雪,宛若透明。头顶的桃花偶尔飘落下来,落在她的衣上,她只是静静望着,然后轻巧的将桃花捡起,含进嘴里,樱唇微启,双目迷离。
阮郁总觉得这样的画面似曾相识,可是记不得,轻舟荡过,画面消失,转出另一幅风情,桃红柳绿,却失了味道。
“阮公子,今日来钱塘可还满意?”一身红衣的赵玉儿宛若艳丽的牡丹,双颊胭脂淡抹,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齿含香.纤腰楚楚,回风舞雪,珠翠辉辉。
“恩。”阮郁淡淡应了一声,藏青色云锦包裹住瘦削的身体,黑发高高竖起,用紫金玉冠固定,眉长入鬓,双目深邃生辉,薄唇淡淡抿紧,原本过于柔的五官却因为健康的肤色而显得俊美阳刚。
赵玉儿低头悄悄凝视着阮郁,脸颊生热,听爹爹说,丞相府有意与他结亲,这样的相公应该是羡煞旁人了吧。她优雅地执起酒壶:“这是钱塘有名的梅子酒,用刚淋过一次雨的六分熟梅子酿成,味道浓而甘醇却不辛辣,公子可尝尝看。”赵玉儿小心的斟好酒,若有似无的将衣袖扫过阮郁的脸。
“酒,很好。”阮郁抿了一口,将酒杯放下,随即将目光转向船外,“西湖风光,很好,美不胜收。”
“那么人呢?”赵玉儿情不自禁问道,又低头暗自懊恼,干嘛那么急啊,万一他误会她不矜持怎么办。
阮郁收回目光,想起丞相父亲交代的任务,左手勾起赵玉儿的下巴,让她的脸对着他,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人,更好!”俯身,在她的唇上印上一个淡淡的吻。冲入肺腑的胭脂香,让他厌恶地皱皱眉,但很快便被掩饰。
“公子……”赵玉儿娇羞地唤了一声。
夜渐深。
小小躺在床上用被子牢牢裹住自己,自从娘死后,她总觉得冷,那种冷意就像娘身上的那种冰凉。
“死老太婆,把银子拿出来。”输红眼的梁有成推了贾姨一把,然后在楼里翻箱倒柜,“老子今天一定要翻本。”梁有成两年前染上赌博恶习,自此一发不可收拾,贾姨辛苦赚来的钱大多被梁有成搜刮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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