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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乖女儿,来让娘亲抱抱。”

玉凰折在我身侧,轻拍两下手,亲昵地喊着占了自己皇座,本应推出城门外开铡问斩的孩子。而她这种态度,已不能令我称奇。

几日来,陪她行遍洛宫,自惯看她对膝下三子态度,那种不介意身份,不吝啬表达的爱,说疼都是浅薄无力,世间无人有力有能,将孩子疼到那种地步。

现下,令我稍不适应的,是那句云淡风清,似早说惯了的,“我的乖女儿”,不是“朕的乖女儿”。

我记得,她兴奋地横抱起已高出自己一头的长子洛国陵王玉千轶时,问,千轶有空吗?陪朕和国师用膳吧。

她拉着次子洛国隐王玉千轼跑了半里路程来到我面前,得意地笑着向我介绍他时,说,瞧,朕这儿子长得很帅吧,喜欢就送给你当童养婿。

她背对着我,躲在誊满祥纹的珠帘后,突然哇地一声闪出,惊得洛国陌王玉千辄虚退数步后,道,千辄怎么能每次都被朕吓到,定是哄朕开心呢吧?

她并没有随意或刻意地修改过自称。

当然,就算她是君王,也不妨碍她负担身为母亲的义务,或者正因为如此,她所表现出的母爱才会炽烈到足以焚化任何一颗年轻的心。

她封赠三个儿子凌不可侵的世袭爵位,赋予他们举世弥及的雍容气度,赐给他们不一而足的奇珍异宝……举止话语间,她像每一位开朗明智的母亲,以风趣而热切的方式,吐露她所愿意……施舍的自由与尊敬。

总觉得有什么,看起来很奇怪。

我冥思苦想数夜后,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她付出母爱的方式。

施舍,没错,是施舍。

那些……连我这样一个初入洛宫的人,都能够看出,她以朕之一字自称之时慷慨散布的一切,实则不过施舍而已。

她在孩子面前展现的笑容,只要别过头去,即时消失无踪,惯了冰冷的双眼里,似是连片刻拖沓都不愿,虚伪得极为真诚,也并不怕被人发现。那种太过明白的表现,令人不禁怀疑她就是成心要将戏演成戏,就是刻意去清楚地表达出她仅仅在演戏的苦心。

就在昨日,我还望着玉池顶盖那方可见星斗散漫的天窗,不无猜测地感叹天家不情一词放之四海皆准,今日她便给了我这个截然相反的答案。

她自称我,她自称娘亲,她没有笑,眼里却浸满暖意。

她让一个十岁的孩子坐龙椅,她让一个十岁的孩子握朱笔,她让一个十岁的孩子束黄玉,她甚至在这个孩子出世时,便昭告天下,定明储君……那时,无人相信她是爱她的,只因从来没有一任洛国太子,能够平安活到继承皇位的那天,就连她,也是弑兄囚弟,才得了今日皇权。她将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一纸黄榜推进狼虎之林,不仅颠覆了洛国历朝历代需待皇子年满十六方可立储的惯例,还给了朝中苦无目标的野心家们一个晃亮得刺眼的众矢之的。

玉凰折,对玉千斩,究竟是恨,还是爱?

或许即使在今时,亦无人相信她是爱她的。

“母皇若闲得毛了,便找苏笑他们玩去,莫要来烦我呀。那是谁,你又胡乱将人带到御书房。”玉千斩头也不抬,倒是言语带笑,小小的娃儿竟将大人无奈时常扯的腔调用得精熟。怪罪间,她甚至还有心地翻了翻奏章硬封,将封上署名记在一旁宣纸上。

甫见这阵势,真不知她两谁长,谁幼,谁君,谁臣。

无怪乎前些天递到我手上,关于我份内事务的折子,红字所批,均是笔力单薄,无甚常性的蝇头小篆,原来,并数落不得女帝疏攻笔墨,用心乏深,实乃眼前储君年岁尚幼,除去资政通典,修琴临画,习武攻骑所用……实在没有时间再费于练字上了。

玉凰折似乎早认清了自己会被女儿冷落这个事实,摸摸鼻子便背着手蹑着步子踱到龙椅后,探身替玉千斩将额前散下的沾汗发丝捋到耳后,悄无声息地观看那不停移动着的朱红笔尖。

许久,她才暧昧地在几乎要舔到女儿耳廓的距离启唇道:“乖女儿,那是新任国师,亦是你新师,翎秋恨。”

小娃儿闻言,脖颈稍顿,转头皱眉瞪了玉凰折一眼,立刻撂下朱笔,从椅间站起,展臂跳下,足尖稍一点地,飘也似地跪落我面前,一手扶膝,一手握拳,虎口抵在心口上,颔首恭顺道:“玉千斩拜见师尊,适才不知,未有远迎,恳请师尊抬谅。”

在洛国,国师乃人臣之极,可与太子,亲王平起平坐,此等殊荣,均拜洛国数百年来举国尊道所赐。师父告诉我这些,是为防我接任时享誉太过,受宠若惊,给他丢人,谁知,我还是没替他长脸——我一反常态地愣住了,只盯着玉千斩按在胸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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