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林黛玉见她难得知晓情理,进退得当,待要感叹,又想起林如海生死未卜,贾母那里却想的长长远远,不由心中一寒,陡然生出一种疏远来,当即道:“打发你去了扬州,我还回来做什么?咱们终究还在一起也就是了!”
晴雯深知她此时赌气,也不当真,只叫她去闭目养神不提。
如今只说既定了扬州一行,中午用过饭,果然便有那花自芳和林鼎图来见贾母。
贾母见他二人一个面相憨厚诚恳,一个相貌堂堂,心中十分满意,便把此行所需之事缓缓说了,又问他们可有异议也无。
那花自芳虽常在市井中行走,突然见了贾家权贵,竟也毫无畏惧胆怯,只直言不讳道:“水路自然比陆路稳妥,倘或随行太多却不便宜。”
林鼎图也道:“花大哥说的极是,须得轻轻便便,人不必很多,行李装载更要简单才好。”
贾母听说暗暗记下,又问其余诸事。他二人一问一答,俱都细细思虑过,不知多久过去,方彼此商议通了,定下两日后启程。
鸳鸯见贾母累了这一日,神不济,现在事情已定,连忙打发这二人出来,说书房里贾赦家政等人有请。
那林鼎图上次未曾得见这二位老爷,只当贾家门户森严,事务又多,轻易难见。不想如今出了这等事,不见又不行了,自觉世事无常,十分有趣,乃道:“花大哥逢年过节见过大老爷二老爷不曾?”
那花自芳为人最是知道轻重,在人家里轻易不肯丢脸,因而一路上只闷头走路,并不敢左顾右看,今见他问,愣了一刻方笑道:“我一个人,托了妹妹的福才能进来,哪里有幸得见老爷?”
林鼎图听说方知自己孟浪,忙作揖拜道:“是小生鲁莽,还请大哥见谅。”
花自芳看虽是书香里出来的读书人,却毫无骄傲狂狷之处,只和人人平等,并不小看他们这些人,心中喜欢,便拍了拍他臂膀道:“你这样好,娶了妻没有?”
林鼎图面上一晒,想起那日见到晴雯的光景,只觉全身血流转,中滚烫热络,竟是要逼出一口血来,忙将手按在前了,笑道:“妻子没有,心上人却有一个。”说着自己先动了情,嘿嘿笑起来。
花自芳见他面上绯红,双目炯炯,也知其意,便不问了,只一心瞧着前头那丫头的影子,半晌,打趣道:“前面那个妹妹,只怕也是这府中数一数二之辈,你瞧着可胜过那心上人没有?”
林鼎图听说死死盯了那丫头几眼,只觉身段流畅婀娜,一头黑发一甩一甩,动作间香气扑鼻,光是背影已然上等,却无意去看她模样,只一心一意道:“若让你看,只怕比下去了也未可知,在我来看,却远远不及。谁也不及。”
他二人一面走一面说,不多时便去了书房见到贾家二公。自然又是一番长篇累牍不提。
却说晴雯一时收拾完毕,自去了鸳鸯那里诉说,不想珍珠却在。
他三人不知从何时起便不能同路,晴雯见珍珠缠着鸳鸯不知在问何事,深知此处自己不能容身,便退出来。待要去与宝玉话别,才到了他房外,却听里面一人说道:“你昨日里的功课做得如何?拿来给我看看?”
晴雯闻言细细辨别,只不知是谁,半晌又听宝玉道:“好姐姐,这会子只顽一会罢,做那劳什子文章干什么?”说着不知找出什么来,又道:“这个九连环我新近得了一个顽法,你必然没见过的,咱们解一解!”
晴雯方能猜测那房中人是薛宝钗,想起林黛玉近日种种,终于通了关窍,不由摇头叹了一回。因念及此次一去扬州,如若果然不能回来,那时林黛玉孤身一人,虽也有贾母调拨人出来给她使唤,只怕不能与她真心相对,宝玉又极易喜新厌旧,天长日久,只会教林黛玉伤心欲绝,可怎么是好?
晴雯一面出神一面乱走,也不知行到哪里,险险一头撞在柱上。幸而一旁有人挡了一回,方能幸免。
晴雯待要道谢,因瞧着那人面宽耳廓,身材壮,却是个陌生面孔,心中稀奇,正要疑问,却听得身后一人笑道:“花大哥跑什么?且等等我!”
第十九章心上的人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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