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难改本性不移「一」（2 / 2）

“她呀，是我的好朋友啊，哦不！也不算是，不算是我的好朋友，因为她从来没说过她是我朋友。好吧，没办法，她就这样一个人。”

“她特别喜欢看恐怖悬疑推理类的东西，而且都看少年漫画什么的，整个就一变态。嘿嘿嘿，还好啦，配我刚好。”

“她从小就是一个人，基本等于一个人了，所以呢，我这种亲戚一大堆跟着一起长大的孩子，就非常正义地……哦不，义气地扛起了跟她做朋友的重担。不对不对，我说过的，我们不是朋友。”

一路上她这样那样絮絮叨叨跟瞿琼说了很多，初到文科班的日子，她一直惶恐。女生最多的班级，而女生……那块交际一直都是靳七悠的弱项。她用了半个月的时间跟瞿琼说话，不停说不停说，从她第一次来到这县城到如今她已然被和田村的大叔大婶称为“城里人”。

细细一算，也有七年了。她从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长成如今这样一个大大咧咧依然不知天高地厚的女混，着实是很长一段路了。

半个月，靳七悠出乎意料地忍住了胃里那颗馋虫的肆虐，两星期都没去超市，看着一脸如常的家中老母，她以为，这是种懂事的长大。

直到这天，七悠傍晚回到家，却见到家里又来了几个生面孔。和先前那次不一样的人，两个男人，都长得一副歪瓜裂枣样，七悠以貌取人，从进门开始就不对这几人产生好感。看到妈妈的黑脸，她不打算去讨脸色看，只叫了声妈就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拿出很久前买来的那些小纸片，她折了三五只千纸鹤，心里总觉得有什么虫子在挠啊挠，挠啊挠。忍不住，她最终还是拿了一只空杯子出来，跑到客厅里的饮水机旁，慢悠悠倒起水来。

“老板娘，你有苦处，那我们也是有苦处的。你老是这么欠着我们钱，说是马上有钱还了，马上有钱还了，你这样……我们也不会再相信你的，都两个多月了，你都一分钱没拿给我们……”是那个瘦子再说话，公鸭嗓，难听到某种水平。

“我又不是故意不还你们钱，我们人在这里，也跑不了。有钱当然是会还给你们的，问题是现在没钱，我们这里也是很有难处的，大家互相体谅体谅。我女儿也在读高二了，我也不会故意不还钱要你们一趟趟来，她读书也要受影响的。”

七悠很想说，她其实每天本没怎么读书。不过这个当口，她想，她还是有必要现一下的，“叔叔，我和我妈真的没钱，我在里面读书，你们在外面这样跟我妈说来说去的，我没办法认真看书的。”

她说完还朝妈妈看了眼，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却没有收到老妈的赞扬眼神，反而是警告。她的意思很明显：回你的房间看你的书。

“那就让她爸爸来还钱，他这么一个大男人，丢下你们孤儿寡母就顾自己走了，你们俩个我是相信没钱，我也不逼你们。那她爸爸呢，她爸爸跟我们借的钱，要她爸爸来还。”

“对啊，一个大男人，这么没担当的，就让你们娘俩在这里应付这么多债务，他还会回来么？”

“我看是不一定，说不定他拿着钱自己跑了，那我们的钱要到哪里去要？我们只能来这里向你们要……”

“对啊，你要我们体谅体谅你，可是谁来体谅我们？我们借出去的钱要到哪里去要回来？做人不能这么没担当的……”

七悠一直站在饮水机旁，听着两个人不断说话，那两张嘴不停动，不停地动。她眯起眼睛，盯着那两张嘴，突然间开口说道：“我爸爸，不是没有担当的人。”

那两人愣了愣，七悠妈妈皱起眉，喝她：“进去，回房间看书去。”

七悠笑了笑，她走到那两个陌生男人面前，一字一顿慢慢说道：“我爸，有没有担当也轮不到你们来说什么，我说他有担当他就是有担当，他的担当跟我有关，跟我妈有关，跟你们无关。你们少用那么张难看到底的脸跟我说我爸没担当，你们没这资格！没有！没有！”

她转头的时候，看到妈妈眼里的一抹痛色，还想要说什么，却发现太多话都哽在喉口。她发好多短信，好多好多，爸爸没回。她打了好些电话，一个接着一个，爸爸还是没接。她折千纸鹤，不知道到底是为了那陆孺坪还是到现在都杳无音讯的爸爸，她一点都不知道。

“呐，这么个小孩子，怎么好这样子说话的，我们今天是来要钱的，不是来讨骂的，你女儿……”

“小孩子懂什么，要她进去……”

七悠最终还是被妈妈推进了房里，蹲坐在门后，听着那一直大神的妈妈跟人家低声下气地道歉，她锁了门。拿起手机，她拨了那个一直记住的号码，坐在门边，睁大了眼睛等。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现在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现在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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