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头的小忧伤「七」（2 / 2）

“妮谷，拜托了。你要不要跟我娘去交流交流？我的天，你跟她说话的语气都差不多，我说妮谷，你小时候那彪悍的样子去哪儿了？难不成你其实穿越了，然后现在跟我说话的是一个古代的魂？哦，我的娘，这不可能……”七悠把两只肥爪子放在嘴边，做一脸惊愕状。

“靳七悠，有没有人说过，你不适合当演员？忒假了！你那熊样，瞧瞧，瞧瞧……啧，简直是……得了，我得去洗眼睛。”

“我说穆一，你给点面子会死啊？哼，我回家去，谁理你……”

“不理随你，反正跟你说话也是浪费口水……”

三个女孩，笑着走着，花季雨季的年龄总是走得那么急，一路走来老忘记看看身边的风景，仓皇皇地去追一个结尾。

而这个结尾，却常常悲怆无比。

七悠才回到家，就被告知一个噩耗：爷爷去世了。

沾着灰尘的记忆在这个时刻突然间翻涌如潮，七悠一直觉得她不过是个记忆力奇差的孩子，可惜她依然未能如愿。

她记起每一次去看爷爷。回到和田村，走进门就闻到一股朽味。那股子味道自从去世后，就一直没消失过。沾着灰尘的墙壁越来越老朽，上面都是暗黑色的斑驳，那一张曾经抱着她坐的石凳子已经被青苔占据，石凳下还有着常年不会消失的水迹。

而被蜘蛛网覆盖的灶头再也烧不出那种微焦的泡饭，放几榨菜拌着白糖，甜甜又咸咸的味道是永远不会有了。只有放在角落里门背后的那缸子霉干菜，依然倔强，过两天掀开盖子，总能闻到那股熟悉的气味。那跟干菜饭团没得比。

“爸爸，爷爷怎么死的？”七悠坐在车后座上，脸色很平静。想起初一时候知道去世噩耗的那会，感觉很遥远，那时候她哭得要死要活，上气不接下气，几句话说出来基本没人听得懂。而现在，她平静到连泪意都只是昙花一现，抓不住，抓不住。

开车的爸爸听到她的问话，并没回答，只说：“要你妈给班主任打个电话，请个两三天假差不多了。老人嘛，你爷爷也八十多了，算是喜丧了，总要去的，留不住。你别耽误了学习就好。”

闻言，七悠立刻抬起头来，看向驾驶座，心里有些落寞，却始终说不出。她转头开始看窗外的风景，小时候一个星期回一次和田村，后来是半个月，再后来是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甚至半年。而今呢，老人有事了，才会回去。

想着，七悠竟觉得有些想要流泪了，她脱了鞋子，把脚放在座椅上，慢慢说道：“爸爸，以后，我们多来几次和田村吧，我想来……”

这时，前排的妈妈发话了：“多来几次做什么？以前人在的时候么，你不来，现在人去了，你倒是要来了。算了算了，这次葬礼办完了，你就给我好好滋滋读书了，别想其他的。你阿爷阿姆都希望你出人头地，书读得好，你只要听他们的话就是最好的孝顺了。多来几次有什么用？没用。”

突然间，车内变得很沉默，七悠更觉得心里堵得慌，不再说什么，她再次转头看向窗外。

好久，爸爸问她：“多来几次做什么？你自己来？”

七悠转过头，想了想，她说：“我可以自己去车站乘车，自己可以来，反正我也不小了。我……想去墓地看看。”

一小段的沉默后，妈妈说：“你不小了？你才几岁就说你不小了？自己一个人不要来，常去墓地也不好。清明端午什么的，我跟你爸肯定要来祭拜的，那时候一起来就行了，自己来做什么？人又不在了……”

七悠本以为，这大概就是对话的末尾。却在车到了和田村的时候，听到爸爸的声音，低沉悦耳，一下子就扫光了她内心所有的郁结。他说：“你管她做什么？读高中的人了，乘个车总是会乘的，她要来就来好了，反正那么几块车费还是出得起的。她要去哪里，也随便她吧。”

“你们父女俩倒真是好笑了，随你们扯去，我不管了。”七悠妈妈似是一句赌气的话，说完就下车不再言语。

而七悠本想要说点什么，下车后却看到几个姑姑和姐姐站在门口。各自都是眼睛红红的，热烈地在说着些什么，见到她来了，她三姑走过来二话没说拉着她走进了屋里。七悠可以感觉到，在看到床上直挺挺躺着的那人时，三姑拉着她的手紧了紧。她转头看去，三姑那瘦削的脸上多了一条泪痕。

只是这一瞬，她心里流泪的想法占心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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