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切重拾平静,青竹与春溪也各归其位,开始伺候两位主子梳洗打扮。黄隽先前已体验过这异世的柳条枝子和盐,此时见春溪正忙着替他从那西阁拿回的两件衣裳里翻捡今日要穿的,他不上手,一时有些无聊,便打量起眼前的梳妆台子来。黄隽把那些巧又琐碎的物什一件件的拿起来细看了遍,心中啧啧,这异世的男子比原先那个世界的女人还要女人,瞧这十二色的胭脂膏子,瞧这满满一屉的头发簪子,咦?这个又是做什么用的。。。
一旁的春溪拿着挑好的衣裳正要请小姐的示下,就见自家小姐手里攥着个扁扁的花梨木匣子,从里面拣出一个细长的纸捻子正细细的瞧着。春溪平日里也甚少进男子的闺房,自是不知那东西是做何用处,可既是这吕主子梳妆台上的物件,大约都是些贴身零碎,见小姐如此举动,春溪心里隐约觉得不妥,可小姐又瞧的津津有味,她不便直言,只好拿着那件衣裳上前一步,盼着小姐能放下手里的东西,把这衣裳先换上。黄隽见春溪凑上前来,他此时已成功变身为好奇宝宝,也不顾上什么衣裳,拉着她就问道:‘你瞧这玩意儿做的如此之细,还装了整整一匣子,这是做什么用的?’
春溪还未及作答,一旁的青竹已眼尖的瞥见小姐此时捏着的正是他家主子这段日子时时要用上的私密物事,青竹自是知晓这东西是做什么的,他虽年纪尚小,也略通了点儿人事,当下就闹了个大红脸,尴尬间连手上的动作都乱了。
坐在床边的吕清只觉得头发被拉的一阵作疼,他以为青竹尚未从先前之事中平复,怕是心里还难受着,所以才一时失了手劲。吕清也不出声,只一味忍着,却发觉青竹这往日里灵巧又有着柔和力道的手越发的失了分寸,再由着他可真要被生生扯下一撮头发了。吕清微微抬眼,却见青竹这孩子涨红了小脸,一双眼只愣愣盯着梳妆台那边,他有些纳闷,目光一转,登时惊的就要从床沿上跳起来。
吕清心中大窘,他实没想到妻主会翻出被他特意藏起来的纸捻子,这,这男儿家贴身用的东西怎好就这么拿出来瞧。。。还,还当着春溪这丫头的面儿。。。他一时无措,只好拐了拐身边的青竹,盼着他能去把东西给拿回来。青竹被他家主子用手肘一拐,终于从愣怔中反应过来,他见主子用求助的眼神望着他,可他也是个脸皮薄的,要他从小姐手里拿回那东西,他。。。青竹心下踌躇,直磨磨蹭蹭的不肯过去。
两人的这一番动静虽小,却瞒不过那边的春溪,她眼瞅着这主仆二人皆闹了个大红脸,就知道小姐手上正拿着的定不是一般的物件,她现下已清楚这听水居今时不同往日,那青竹又好像和自家小姐有些不明不白的,便有心想替这二人解围,遂出言道:‘小姐,您要不先换上衣裳,待会儿还要往闻香苑去请安哪,可要早些打扮好。’黄隽正在兴头上,随口问道:‘什么时候了?’,春溪回道:‘刚过辰时’,黄隽闻言一愣,心想坏了,他一个现代来的游魂哪里知道什么是辰时,他又不便细问,只好无奈望望窗外,见那日头略略擦过树梢儿,琢磨着应该还没到八点钟。他想着这天色尚早了些,估计闻香苑里也正是早起忙乱的时候,再等上一会儿过去也不迟,便说道:‘不急,你弄好了先下去吧,衣裳放着,我自会穿的’,他说着话,手上犹攥着那木匣子。春溪见小姐如此,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收拾好东西,放下那件衣裳便退下了。
吕清暗自焦急,他方才见春溪出来打圆场,心里还盼着妻主能听得进话,放下那要人命的匣子去办正事,没曾想妻主一点也没悟到其中深意,虽打发了春溪下去,略略解了他心中的不自在,可仍是捏着那纸捻子不撒手,他一时气苦,也不管自己只梳好了发髻,还未换上平日里的常服,便赶着让那不听话的青竹先出去,自己挨着床沿儿直生闷气。
一旁的黄隽瞧见吕清此时的模样儿有些不解了,方才这人还是好好的呀,柔柔的坐在床边让青竹帮着梳头,这是多美的一副画面,多温馨的一个场景啊,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呢。不过他已是久经考验,早就索出一些哄人的门道,见伺候的都已退下,室内独余他夫妇二人,遂轻轻走到吕清身边坐下,顺手把那匣子放到一旁,一把揽过那盈盈一握的小腰,微使些力道,这位别扭的夫郎就稳稳的落入他怀中了。
吕清眼见着妻主趁着四下里无人又开始轻薄与他,还故意把那装纸捻子的匣子拿过来堵他的心,不由得红了眼圈,只想挣脱开来。此时黄隽哪里能如吕清的意愿,他唯恐这一松手昨夜和今晨的一番心力就都打了水漂了,当下只紧紧的把人搂住,贴着吕清的耳边,柔声问道:‘又怎么了,一大清早的,也不怕肿了眼睛见不得人了’,吕清只觉得那湿润的气息搅得自己一阵心悸,可这说出来的话却甚是气人,一时也不顾矜持,只捏着小拳头作势捶着身边的人,嘴里还犹自说道:‘你。。。你就知道欺负我,明明我现下哪儿都去不了,整天都只能待在床上。。。’黄隽被那小粉拳捶了两下,心里虽十分受用,嘴上却一直呼痛,吕清不知他作伪,以为真的伤到了,忙拉着上下一通猛瞧,又在那先前下手的地方揉了半天,额头都急得渗了些汗。
那白皙的小脸带着一抹红晕,光洁的额头因着汗水粘了些细碎的发丝,一双温润的眼里全是关切之色,就着窗外薄薄的晨曦,黄隽突然觉得眼前的男子似乎与一夜之中就蜕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被爱滋养,与爱中发光,又因爱升腾出独特气质的幸福而满足的人。这蜕变让他惊诧,也让他欣喜,更多的却是深深的遗憾和庆幸,他遗憾颜汐不知错过了怎样珍贵的宝物,他庆幸自己于这异世里得到了如此优秀的伴侣。望着眼前的男人,黄隽只觉得心中一片宁静,他想也许吕清自己也不清楚他的美就像春夜的小雨,就像夏日的微风,有一种在不经意中抚慰人心的力量。黄隽心中微痛,这样一个男子,竟然在孤独与自伤中挣扎了三年,他抬起手,轻轻抚上那面颊,用一种自己都未意识到的语气郑重的说:‘以后想去哪里,我都会陪你,我和你,还有孩子,好么?’
吕清痴痴的看着妻主,看着这个他默默爱了三载的女人,耳边的话语虽平淡,但仿若允诺的口吻却赋予了其中无尽的深意,他原以为这辈子只能与孩子相依为命,没曾想一场大病却让妻主恍如新生,终于从那清冷的月亮上走了下来,走到了他的身边。。。他感叹这命运的造化,感叹自己一腔深情终没有付之于流水,一时心中酸楚,不禁落下泪来。
黄隽瞧着怀里的人又开始掉金豆子,他知道吕清心思细腻,定是自己方才的话让他想到了以前苦苦等候的日子,他心中不舍,遂温言宽解道:‘你看,我还没说两句又把你招哭了,为妻向你赔罪可好,别哭了,对身子不好,对孩子也不好’,说着便探手去寻昨夜那方旧帕子。吕清听妻主说要与他赔罪,不由的扑哧一声破涕为笑,又听到妻主提起孩子,忙在心中埋怨自己糊涂,怎的连陈大夫的嘱咐都给忘了,他一时情急,见手边没有可用的,只好轻抬衣袖拭了拭眼角。
一旁的黄隽没寻到那旧帕子,反而又着了先前随手搁在身边的花梨木匣子,遂捏着那玩意儿凑到吕清跟前直问道:‘这个是做什么使的,我瞧半天了也没瞧出个明白’,吕清见这要人命的东西被妻主巴巴的递到自己眼前,他又羞又急,只管拿一双水汪汪的泪眼瞪着这前世的冤家。黄隽瞧着那眼神似娇似嗔,觉得心里一阵的痒痒,暗叹这小男儿姿态果真是极有风情,又转念一想,看吕清这般,莫非这玩意儿。。。不会如那个世界的妇女用品一样吧。。。黄隽一头黑线,虽然他以前也是个二十四孝的好男人,也不是没有过替老婆去超市买这妇女用品的经历,只是。。。没想到这异世的男子被贼老天改造的如此彻底。。。他的小心肝儿还真有点不太适应。。。
吕清见妻主呆怔,虽极不好意思,但这件事已经搁在他心里许久了,以前他与妻主相敬如冰,自是不敢开口,现下妻主待他明显不同于往日,他也不想再苦苦忍着,不但自己身上受罪,心里更是。。。吕清给自己打了打气,硬着头皮细声道:‘这纸捻子。。。是给有了身子的人用的。。。因着。。。时常胀痛。。。所以要用它疏导。。。方可缓解。。。’这句话说的断断续续又含混不清,黄隽还未反应过来,吕清自己就已羞得软到在他怀里,一双小粉拳又piapia的捶上了。
可怜这尚不明了异世男子生理构造的黄隽就着那话里有限的信息咂了半天,终于悟出原来这纸捻子是用来疏通腺缓解怀孕之人部胀痛的,他连连感叹,果然这人的超强领悟力是要经千锤百炼方能锻就而成,黄隽心里又是激动又是自豪,只想跳起来朝天呐喊一声:‘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趴在黄隽怀里的吕清见妻主听了自己的话一直没言语,他也知道一个女子自是不会知晓男儿的这种私密之事,那话又被他说的支支吾吾七零八落,也怪不得妻主没能领悟,只好顶着那巨大的羞窘,又闷闷的解释道:‘因为时常痛的睡不着觉,才用上了这纸捻子,其实。。。’黄隽虽已进入癫狂模式,但也没有错过怀里人的这句欲言又止,他强压下那股子要踏破异世所有障碍的万丈豪情,在心里细细的琢磨了一番。他暗想,看来这纸捻子大约只是功效一般的替用品,这个‘其实’的后面估计才是吕清话里的真正用意吧,可这法子到底是怎样的呢。。。黄隽大脑cpu马力全开,结合以前伺候老婆怀孕的那段亲身经历,于繁杂中快速搜索着有用的信息,忽然他灵光一现,突的想到老婆曾用来治疗腺炎的吸器,一时如有神助,这个被吕清隐藏极深的异世男儿的秘密终于叫他一个现代游魂给参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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