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铁新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这个老家伙他是没办法的。虽然自己是常委,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副县长,但也不至于为了一句话怎么样,况且他也办不到。
不过生贵伟是给林从水解了气的,林从水刚想接过话头圆一圆,张劲松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张劲松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林从水,不让他在插嘴,这种情况下,如果两方继续说下去,势必会引起一场争论,而副县长之间从来就是面子上的事,搞不好在这种场合说拍桌子就拍桌子的,如果造成那种局面,再弥补是不可能了。
其他的副县长一直秉承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虽然可以小声的议论几句,但也不敢多说话,说多了说少了,免不了会让人产生想法,反正不□0boOK.
不过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张劲松的秘书刘浩的姨夫吕万勋,他犹豫了很久,本来这件事是跟他没啥关系的,但对于他和张劲松的关系,吕万勋一直是小心翼翼,他想靠上张劲松,而且在发现张劲松对于治理县里的手段越来越让人佩服之后,他便下定了决心,紧跟张劲松,只是这种想法不能操之过急,而且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免得其他人说三道四,本来吕万勋这个人做事都是小心谨慎的,如果在站队的事情上让人说出别的来,他更会觉得面子上过不去。
今天的形势已经很明显,大多数人对于治理显得的治安环境还是很赞成的,而他如果不说话,也便是随了大流,但那样就表现不出他对张劲松的真诚,可如果说话了,那就意味着他跟常委副县长李铁新唱了反调,犹豫再三,吕万勋觉得,还是说句话比较好,不然张劲松真不好做下一步的总结了。
吕万勋没有注意李铁新的眼神,更没有管其他副县长,而是端端正正的坐着,把眼前的话筒往面前压了压,低了低嗓门,说道:“我觉得这件事很有必要,就算是张县长今天没提出这个事情,治理县里的治安环境也是早晚的事。”
虽然说吕万勋的话没啥水平可言,但态度已经很明显。
张劲松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很轻松,并没有因为今天的会而纠结,反而略显了一丝的坚定。
……
消息很快传了出去,县里这边还没出文件,民间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有人说张劲松要大搞社会治安了,这让全县百分之九十的老百姓拍手称快;也有人说张劲松作秀,其实他谁都治不了。
不管民间怎么说,张劲松自由他的打算。高利贷和暴力抢夺土石方的事,他是要管定了。就算是打不干净,也要打得他们不敢露头。
县长决心很大,但副县长李铁新却犯了嘀咕。如果通杀,他肯定要受到牵连,不管是高利贷,还是争夺土石方,跟他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特别是那几个头头,更是跟他称兄道弟,张劲松是下了决心了,而且这个几个头头在县里也有代表性,如果把他们打翻了,就算县里不问责自己,那些人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李铁新觉得自己该干点啥了,总不能这么干等着事情找上门。
犹豫再三,他决定还是先跟公安局长吴山为谈一谈,毕竟他是冲在最前线的,在组织了这场战争的时候,往往冲在最前面的人便起了决定性的作用。打一枪也是打,两抢也是打,同样都是打,但具体怎么打,这就要看吴山为的了。
吴山为已经预料到了李铁新会找他,而且也知道李铁新找他的意思。其实在吴山为心里,早已经想好了应付李铁新的对策。
李铁新虽然是副县长,但在脑子的灵活程度上,或许离吴山为还有很大一段距离。
吴山为坐定,李铁新板着脸,开门见山对他说道:“山为啊,今天开了个县长会,张县长说要治理一下高利贷和争夺土石方的事,这件事我提前给你透露一下,公安局可能是牵头单位,你心里提前要有个数。”
吴山为表现得很惊讶的样子,道:“哦?是嘛?正好这段时间公安局案子少,担心市局考核呢,这回有货了。”
吴山为其实是想试探一下李铁新的意思,让他直白的说,不要拐弯抹角搞得跟多神秘似的。不过李铁新也不傻,他能猜到这件事吴山为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对于吴山为的话,他根本就不在乎,而是继续摆出个官架子,对他道:“这件事很重要,也是县里的一件大事,所以公安局要高度重视一下,高利贷这东西现在很猖狂,而且人员也不固定,可能查起来有些困难,但是这是一劳永逸的事,你那边要拿出最精干的力量去认真调查,虽然彻底清除不太现实,而且也不利于社会的稳定,但也不能走过场,做表面文章。”
吴山为真想笑出来,这调子唱的,那是真高啊,不就是说让公安局长点眼么,干嘛说得这么伟大。
不过吴山为也明白,李铁新就是怕查到他头上,这万一把矛头指向了一个副县长,而且还是分管公安局的副县长身上,这事还真不好办。但现在的情况,谁也不敢保证会出现什么事,就算最后真差到了李铁新的头上,张劲松也有可能出面呢。
吴山为毕恭毕敬地点了点头,对李铁新道:“李县长您放心,公安局保证拿出百分之百的努力去做好这件事,你说的话我记住了,也明白了。”
最后这个明白,是吴山为故意说给李铁新听的。光下决心,表态度不行,关键时刻还是要让领导知道你已经会意了,从表面的话里头把深层的意思听出来,那才是好下属。
李铁新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一下,嘴角薇薇翘起,但是没笑得那么明显,他看了看吴山为,接着说道:“山为啊,好好干,你大有前途。”
……
很快,县里召开了县政府常务会议,研究制定这次大整治的方案,各有关办局的一把手亲自参加。而且会上张劲松也做了指示,如果哪个环节出了纰漏,出了问题,县里要严肃处理相关负责人。
公安局自然是牵头者,这次集中行动的主要方案细节由公安局制定,而且要报送县长办公室。吴山为虽然感到有压力,但这种露脸表决心的机会,他是不会错过的,至少在公安系统来讲,这次行动如果大获全胜,今年市公安系统的先进,那肯定非燃翼莫属了。
不仅如此,张劲松还要求,这次集中治理,要一周一汇报,而且直接汇报到他那里。
谁都能看得出,张劲松是对这次行动下了大力气的。否则不会提出如此苛刻的要求,而对于参与这件事的科局来讲,一方面他们担心这么搞会涉及到某些官员的利益,另一方面又迫于张劲松的威严,而不得不认真对待,好在第一种担心张劲松给他们吃了颗定心丸,全体会上就说了,凡是查出问题涉及到领导干部的,要暂时保密,无需对外公布。
如此一来,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但这并不代表着就没事了,就算是保密,至少张劲松那里还是要汇报的。
吴山为的动作很快,仅仅用了一周时间,公安局便调查清楚了两起涉及高利贷而引发的暴力事件,而且其中一起,还牵出了县里最大的放贷者,二话不说,把两人全部抓了起来。
其实高利贷的模式就像是一个金字塔模式,组织架构上跟传销差不多,只是运行模式不同而已,大大小小的放贷者一般情况都会被一个背后的大老板统治者,表面上看上去放贷的很多,其实只要是抓住最核心的那个人,那么一抓就是一趟线,甚至几趟线。公安局在吴山为的指示下,办起这种案子来,用六亲不认可能难听了点,但也几乎出多了,不出三天,因为这一起高利贷,县公安局就抓了二十几个人。
这一个案子就轰动了全县,甚至这件事也被市局亲自点名要
严肃处理。吴山为心里有了底气,市局钦点的,那你李铁新就算再牛逼也管不了了,你若是不服,去市局啊,看市局鸟不鸟你?
这样一来,那些想露个头的小喽也便不敢再猖狂。不到十天的功夫,县里基本上没人敢谈高利贷这三个字了,而那些民间借贷公司也大部分关门歇业,这件事一旦被市公安局盯上,那就已经超出了张劲松所能控制的范围,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
为此,市里还亲自让张劲松去了一趟,表扬了一番后又给他加了点压力,张劲松谈不上高兴,却也庆幸,这件事到底还是做对了,至少得到了老百姓和上级的肯定,或许这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至于暴力争夺土石方,那查起来就再轻松不过了。燃翼县干工程的无非就是那几个人,其实公安局根本上就不用费劲去调查,想抓谁,无非就是去一趟的事。
但跟地头蛇斗,别说是公安局,就算是张劲松也曾犹豫过,而公安局也只是打击了一起比较典型的事件,抓了三五个人了事,并没有往深了去做,这样恰好迎合了张劲松的意思,做事不能做绝,做绝了容易出问题。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以大获全胜而告终。虽说在这次行动中也涉及到了几个官员,但张劲松却没有放出话,也没有把这几个人的事公布出来,甚至于公安局上报的时候,他连看都没看一眼。
他明白,现在还不是治理干部的时候,而且不光不能治理,还要哄着他们,调动这些人的积极性。只有这样,才能把自己的地位巩固住,但张劲松也有自己的原则,不治不代表放纵,如果做得过了头,那该出手的还是要出手的。
虽然战斗持续的时间不长,但影响力却不亚于发生了一次地震。省市各大媒体都报道了燃翼的事迹,甚至还有兄弟县市来学习经验,这着实让张劲松有火了一把。但明白人都知道,事情往往存在着两面性,这也是张劲松所熟悉道家学说中的理论,张劲松虽然风光了,而代价则是那些已经习惯于用违法来赚钱小部分人的牢狱之灾。
其实民间的各种利益纠缠的是很深的,而且面也很广,张劲松虽然之前意识到了阴阳相济,但这些千丝万缕的关系网就像是四通八达的地下河,你永远都摸不清他的走向和位置。
燃翼县成立了担保公司,这件事本身就已经侵害到了某些人的利益,而如果说成立担保公司对于某些人来说还不至于想些办法改变现实,那么这次集中行动,把高利贷打击到永无翻身的时候,这一部分人就不得不动动脑筋了。
任何人对于自己接近无法于生存的情况之下,都会做出一些过激的反应。特别是那些在社会上混习惯了的痞子们,更是满肚子的怨气和愤怒达到了一个即将爆发的临界值。
……
燃翼是武术之乡,历朝历代崇尚武道。
武能强身健体,武能保家卫国。正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有些人的思想境界高,武道品行好,但这并不代表着燃翼所有习武的人思想境界都这么高。很多人练武,其实就是为了用暴力解决问题,这种因子在很多人身上根深蒂固。
解决问题的办法,除了拳头,似乎什么都不起作用。
张劲松跟吴忠诚的斗智斗勇,让很多人意识到,用阴招来打击张劲松不会有好结果。一个堂堂的县委书记他都能玩转,何况是平民百姓?在燃翼,这并不代表着就没人敢于出来挑战张劲松的权威,张劲松的所作所为影响到了很大一部分人的利益,而这一部分人当中,自然有那么几个会不服气,甚至于开始动些歪脑筋来扭转乾坤。
张劲松在燃翼成立担保公司,又下大力气打击高利贷和暴力争夺土石方,两件事情都在市里挂了号,甚至省里也为此口头表扬了燃翼。虽然张劲松对于这种荣誉不是很在乎,但这毕竟给他镀上了一层明晃晃的金,让这个上任不到一年的县长出尽了风头。
渐渐趋于平静以后,张劲松打算去下边调研一番。
张劲松这个人还是比较善于接地气的,他喜欢跟老百姓打成一片,也经常到基层去了解一些最实际最真实的情况。同时,他下去调研,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根据调研的情况,以制定相适应的发展规划,按条件分门别类有目的地去招商引资。
他下去调研有个习惯,除非有必要,下乡镇调研,张劲松是不喜欢多带人的,有时候只需一个秘书加一个司机便可。
这天,星期五,张劲松打算去乡镇一趟,看看中草药种植的情况。因为他是突发出来的想法,所以也没有通知相关部门,带着秘书和司机在乡镇呆了大半天,回城的时候有些晚,好在今天武云跟他随车回城,路途上倒也不寂寞。
张劲松和武云已经有日子没见面了,张劲松今天去新奉镇,特意给武云打了个电话。中午镇政府安排吃饭,武云也在场,其实两个人的关系能隐藏到如此地步,也算是比较成功的。只是这个省里来的支教的美女大学生,能让县长钦点来一起吃饭,也在情理之中,镇上的领导也不会说什么。
调研完了后,武云说她的皮卡车坏掉了,镇上修不了,而且县里的师傅她又怕技术不过关。想来想去,她那台进口的福特皮卡车,就算不去省城修,恐怕也要从市里找个修车的,于是,她便和张劲松同行回县里,准备明天去市里。
路上,张劲松的车不急不缓的行驶着。由于有秘书和司机在场,二人也不好说什么要紧的话,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你那进口车,质量也太差了吧,怎么还能坏掉?”张劲松问武云。
武云叹了一口气,说道:“唉!你瞧瞧这路吧。再说了,我那车很长时间没保养了,这破路整天开来开去的,不坏才怪。”
张劲松以为武云话里有话,便笑了笑说道:“其实这条路县里已经列了计划了,今年就修缮一下,确实不太好走。”
刚说完,一阵颠簸,让张劲松心里五味杂陈。
武云看着窗外,脸色凝重,张劲松感觉气愤有点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便跟武云开了个玩笑,道:“我说丫头,不至于因为车坏了闷闷不乐吧?”
其实这话完全就是玩笑话,凭着武云的心性,别说是车坏了,就算是车丢了她也不会当回事,无非就是再买一辆而已。况且,她又不缺这几个钱,这次车坏了去市里找修车师傅,到底是她想跟张劲松多呆一会,还是真想修修车,或许只有武云自己知道了。
不过武云并没有像以前一样用语言来克住张劲松,而是回过头看了一眼张劲松,然后把目光定格在他的脸上,迟疑了几十秒。
张继松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用手抹了一把脸,笑着问她:“怎么了?我脸上还有饭粒么?”
武云还是没笑,表情有些凝重地说道:“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感觉会有事情发生。”
武云的武道修为在张劲松之上,虽然年龄小,但道行却已不是张劲松所能揣摩透的。人都是有第六感的,而有功夫在身或者混江湖的老手,第六感往往比常人要强烈得多。
这并不是说这世上存在命运预知一说,但有些事情用我们常人的思维也是没法解释清楚的。就像是六七十年代流行一股算命风一样,当人,这种算命信则有,不信则无,但并不代表着这就是科学的。
武云的武
道修行已经到了“秋风未动蝉先觉”的境界,到了这种境界的人,往往都能够在危险到来之前就有所感觉。当然,这并不代表着她能算到即将会发生什么,而是她觉得,跟她的安危有关的事,她会有所预感,就像是她跟张劲松说会有事发生,但具体什么事,她根本就不知道。
张劲松对于武云的话其实是不反对的,他明白武云的道行比自己深,所以有时候武云的一些想法,张劲松只是想不通,但也不会去反对。他看了看武云,从气色上排除了身体不舒服的因素,便安慰她道:“这路走了无数遍了,能有什么事啊?再过一会儿,就上了大公路了,别瞎想。”
车子又走了五分钟,武云突然对司机道:“靠边停车,我来开。”
县政府的车在管理上虽然有严格的规定,但这些纸上的东西并不代表着就能严格去落实,加之车上坐的是县长,武云虽不是政府方面的人,但她跟张劲松的关系已经到了她发号施令就等于张劲松做出的指示一个效力,司机听了武云的话赶紧减速,身后的张劲松插了一句,对武云道:“不至于吧?”
武云没说什么话,而是看了张劲松一眼,眼神里透露着不确定的神情。这种神情让张劲松很紧张,他跟武云接触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的紧张,而且表情严肃得有些吓人。
张劲松无奈,只能吩咐司机停车。
武云坐到驾驶座,把座椅稍微一调整,又吩咐众人扎好安全带,这才缓缓的往前行驶。
新奉镇通往燃翼县城的路,有一半是山路,而且是那种绕行的山路。九曲十八弯,虽不如传说中的318国道险,但一般人也不怎么会开。如果说山路弯道多,平整度好也就罢了,难走就难走在,这条路不但弯路多,而且路况差,十几年前修好的路,如今已经是坑坑洼洼,车能开到四十公里每小时,就已经是高手中的高手了。
路的一侧是山体,另一侧则是一条小溪。说是小溪,其实水不深,而且溪水中布满了鹅卵石,一些大点的石头零星的矗立在河床中间,像是一尊尊的雕塑,成年累月的接受者流水的侵蚀,这样的风景如果是置身其中,会让人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但现在这个时候,武云缓缓的开着车,车里另外三个人,却没有一个人有心去欣赏风景,一股沉闷的气息布满整个车厢。
张劲松怕武云过度紧张,在驾驶座后面跟武云聊天,却因为武云的不搭话而告终。
其实在张劲松看来,这地方山高路险,人烟稀少,加之又是乡镇,如果车速不快,出事都难。半天出现不了一辆车,而且路上每隔一段都会设计出一个避让的地方,为的就是怕两辆车会车的时候错不开,虽然路况差了点,但也不至于提心吊胆。
武云走这条路也不是走了一趟两趟了,平日里把她那辆进口的皮卡车开到四十多公里,也是玩得团团转,如今自己这辆公家的帕萨特时速还不到三十码,能发生什么事?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可他愈发的感觉到武云的精神以经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遇到弯路,她会提前按喇叭示意,而且还不停的换挡,保持车速,张劲松不敢再打扰她,也不跟秘书和司机搭话,任凭武云默默的驾驶着车子。
事情往往会在不经意间发生。
就像是武云说的,她感觉有事,也许是巧合,也许武云真的修到了一定的境界,车子在经过一段连续弯路的时候,前边突然出现了一辆红色的斯太尔大货车。
即便武云已经把喇叭按得连续响,但斯太尔还是没有减速的意思,在这条宽不到三米的山路上,一辆斯太尔和一辆帕萨特那是绝对不可能同时经过的,况且武云就算是立即刹车,斯太尔的速度也不可能马上停下来。
张劲松惊呆了,嘴巴里还没说出什么注意之类的话,斯太尔已经冲到了帕萨特跟前。
路窄,车长,如果帕萨特不打方向,接着就会钻到斯太尔的车下面,那样后果就不仅是撞一下这么简单了,搞不好帕萨塔就会像是一个打足了气的气球,瞬间粉身碎骨。就在千钧一发之计,武云猛地往左一打方向盘,帕萨特直直地冲下了小溪。
公路一般沿河而修,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开采出的石头能很方便的投入到河中,节约运输成本,不像是平原地带,修路需要土石方,山路却是解决掉土石方的。
这条小溪原来是条河,日积月累上游冲刷下来的石头越来越多,加之修路的时候回填的乱石,导致河床逐渐升高,汛期的时候,河水一般会超过两米,但平时河水无非也就是一米左右,而且因为河水的冲刷,河两岸不断的增宽,非汛期的时候,也只有河床的中间部分有水流,其余的地方则是裸露出来的大片鹅卵石。
河底距离路边有两米左右,帕萨特冲下小溪的时候是头朝下的。两米的落差,加上因为车速带来的惯性,车子在一瞬间便冲到了河中间,车头浸在水里,而车尾则歪在了鹅卵石上。
张劲松这个时候才反应到发生了什么,在一阵剧烈的撞击和震动以后,他睁开眼看了看车里。武云在解安全带,而秘书和司机脸上和胳膊上不同程度的在流血,他赶紧喊了一声:“快,快出去,车子会爆炸的。”
司机和秘书虽然受了伤,但并不严重,而张劲松也没发觉自己身体上有什么不舒服。说到底,不愧是练武之人,他跟武云其实都没有受伤,在这种强烈的撞击下,一般人就算是命大不骨折,也免不了皮外伤,挂点红,就像是他的秘书和司机。但张劲松和武云,浑身上下却连点皮肉伤都没有。
张劲松喊完,秘书和手机这才反应过来,龇牙咧嘴地解开安全带,连滚带爬的从破碎的车窗户里钻了出来,跑出去十几步,倒在河床和马路的交接处。
武云和张劲松爬出车子后,两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问对方:“没事吧?”
接着两人又一起摇了摇头,相视一笑,径直朝司机和秘书走了过去。
在确定了司机和秘书并无大碍后,武云的怒气这才冲了出来,张劲松也把目光投向了那辆肇事的斯太尔。
武云心里最清楚,这起车祸明显的就是人为。斯太尔如果再见到帕萨特时就减速,肯定不会发生相撞,但斯太尔没有一点减速的意思,目标和目的很明确,就是撞上这辆张劲松的帕萨特。
武云还没爬到路上,只见斯太尔上下来三个人,而且个个体型壮大,满脸横肉。有一个着上身,一条巨大的黑色龙形纹身刺在xiong前,不用多说,此人往你脸前一站,一股阴风就会扑面而来。
而且这三位大汗下车以后二话不说,开始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怎么开车的?害得老子吓出一身汗,赔,赔老子钱。”
“是不是不想活了,不想活说一声,爷爷马上成全你们。”另一位大汉也骂道,而且骂完竟然从驾驶室里摸出三把长刀。
武云见势不妙,但她根本就不怕这三个人,指着其中一个人的鼻子,大骂道:“我看你们才不想活了,姑奶奶今天就先成全你们。”
身为一名堂堂的大县长,张劲松不想这么跟人打架,但这事他发现并没有那么简单。很显然,对方是有备而来,别说是手里的砍刀,就看这三个人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他就发觉出这些人就是针对自己而来的。
武云也已经发现了这一点,三个人几乎是不约而同的朝张劲松的方向挪步的,只是她这么一喊,三人才看了她一眼,然后一个人阴森森地笑道:“吆喝,还有个妞。”说完,奸笑两声,对另外两人道:“你俩先去
解决姓张的,这妞交给我玩玩。”
武云根本就不把这几个人放在眼里,即便他们拿着刀,也不是她的对手,加之她跟张劲松两个人合力的话,二对三根本不是问题。
武云练武,其中的一个目的就是保护自己,如今危险就在眼前,她正想试试身手,加上朝自己走来的那个大汉的语言刺激,武云不但没有恼羞成怒,反而镇定下来。
三个大汉跳下河,其中一个大汉留着哈喇子离武云五米的时候,武云一个箭步冲上去,没等大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手里的刀就飞到了一旁,打在一块石头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哎呦,小娘们有两下子啊!”大汉一个勾拳冲着武云的头部打来,速度之快,让武云额头的发丝微微飘动了起来。
好在武云早已识破了大汉的招式,借力用力,顺着大汉拳头的方向往后一倒,先是躲过了他的拳头,接着武云伸出手,一把抓住大汉的拳头,瞬时一拉,可怜的二百多斤的大汉猛地往前一扑,趴在了武云的脚下,接着便是“啊”的一声惨叫。
两外两个人见同伙被一个娘们给撂倒了,其中一人提着刀改变了攻击对象,朝着武云冲了过来。
张劲松自己心里也清楚,凭着武云自己的功力,打发这两个大汉是根本没有问题的,自己对付一个,也是绰绰有余,虽然自己功力不及武云,但搞定一个持刀大汉,他信心十足。
张劲松跟武云的策略有所不同,他不是选择主动出击,而是等大汉先出招。那样虽然他占据不了主动,但依然可以借力用力,而且最有效的一点就是,对方一旦出招,他会瞬间找到对方致命的弱点。
虽然张劲松不怕对方,但在他心里却一直盘旋着一个疑问,如果说单单是因为一起车祸,这几个也不至于这么拼命,或许这起事故是事先准备好的,而目标,就是把自己置于死地。这背后肯定有人指使!
张劲松不得不把问题的根源想到自己前不久的打击高利贷和非法夺取土石方上面来,或许就是因为伤及到了这些人的利益,现在才导致被对方铤而走险。
张劲松一边盘算着,一边注意着对方。大汉根本不给张劲松思考的时间,离张劲松一米多的时候,他瞪着眼,拿到指着张劲松的脸,怒道:“县长就了不起啊,老子今天就是来夺你的乌纱帽,拿你的人头的。”
张劲松不慌不忙,淡定地说道:“英雄是哪一路的,能否报个家门?”
大汉往前一步,道:“少他们的废话!”
说着,便提起砍刀,朝着张劲松的脑门砍过来。
张劲松眼疾手快,把脖子往左一歪,刀顺着他的身体一侧五厘米处,径直劈到了他膝盖旁的位置,接着大汉一个回转,刀锋朝里往上,斜着朝他的脖子挥舞过来。
张劲松就地一蹲,接着便是一个扫腿,大汉不但砍了个空,而且腿部被张劲松一扫,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武云那边两个大汉对付她一个人,由于武云身轻如燕,灵活自如,大汉也是费劲了力气,累的气喘吁吁,却没有伤及到他一根毫毛,似乎这个武丫头还略有兴致的逗这个两个大汉一番,只是防守,而没有进攻。
不一会的功夫,另外一个大汉手里的刀也被武云抢了过去。但她并没有用刀,而是把刀扔到了一边。就这么着,两个赤手空拳的大男人,跟一个赤手空拳的柔弱女子,开始了两对一的博弈。
张劲松一腿没把大汉放到,他心里稍微紧了一下,看来这个人不是使的蛮力,而且凭架势以前肯定是个练家子。只是半路出家,练得不是很到家罢了,不过他的体重实在是太重,少说也有二百七八十斤,但动作却相当灵活,张劲松不敢小看,摆出了进攻的架子。
几个回合下来,大汉虽然屡次没有得手,但在动作上也急剧杀伤力,几乎是招招毙命。张劲松倒也防的轻松,进攻的有度,但要短时间致胜,也有难度。
倒在一旁的秘书和司机却不知道张劲松到底有几下子,他们从来没见识过这种阵势,虽然胆战心惊,但也有着同样的向心力,那就是绝对不能让张劲松有事。两个年轻人活力正旺的时候,这种情况下,他们只有一种选择,那就是帮着张劲松打败对方。
两个人虽然都受了点伤,但是并无大碍,彼此一个眼神,便努力的爬起来,冲到了张劲松跟前。
本想三个人形成合力,共同对付持刀大汉,但两人都失算了,大汉虽然是练家子半路出家,但相比张劲松的秘书和司机,他的功夫还可以称得上是了得。三下五除二,秘书和司机便各自挨了一刀,好在伤处是胳膊和大腿,尽管鲜血直流,却不致命。
张劲松见状,已经无心恋战。他趁着大汉调整姿势的短暂时间,猛力抢攻。
武云那边也因为看到两个年轻人都受了伤,没有心情跟另外两个人对打,只用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便将两个人双双撂倒,而且根本就站不起来,死没死不确定,但已经没有什么大威胁了。
张劲松跟大汉过招,虽然也想速战速决,但为免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武云不再顾忌已经倒地的两个人,转身想跑过来帮张劲松,但刚一转身,便猛然间心头一紧,全身汗毛倒竖,来不及细想,身体自然反应地就往侧一让。
与此同时,一声闷响,只见武云立时倒地,然后便是一个就地十八滚,一只手捂着右臂,躲到了一个大石头后面。
张劲松能清晰的听出,这声闷响是不同寻常。他扭头一看,也清清武云的右臂出血了,随便他马上反应过来,这是有人动枪了。在随江的时候,他也常去紫霞会所练枪,不管是装了消声器的枪声还是没装的,他都不陌生。
武云刚躲到石头后面,又是两声枪响,以及子弹打在石头上反弹回来的声音。
张劲松见势不妙,也不顾自己那位对手,他冲着司机和秘书喊了一嗓子:“快!藏起来!”。
说完,自己便跳跃着,变换着身姿,躲到了另外一处石头后面。随后,他的身后激起两声闷响,以及子弹射在石头上的反弹声,和弹起的碎沙以及子弹溅出的弧线。
武云没料到对方有枪。但她分析,应该是手枪,而且杀伤力不是很大,属于近距离使用的那种,但到底是那种手枪,武云没见到子弹,她也分辨不出来。躲在石头后面的她,努力克制着疼痛,然后动用内劲和肌肉收缩,尽最大努力减少着胳膊上不断涌出的鲜血。但她也不是钢筋铁骨,子弹虽然没有把她个胳膊打穿,但还是深深的嵌在了肉里,也有可能伤及了骨头,剧烈的疼痛和因为刚才动用的内劲,让武云已经是满头大汗。
时间仿佛是静止了一般,张劲松朝武云方向看。因为刚才没看清,他根本就不知道武云中枪的部位,他担心武云会有生命危险。但此时的他根本就不能出来,对方有枪,就算是手枪子弹装得少,这才听到了五声枪响,弹夹里肯定还有子弹。刚才自己动作快,躲过了子弹,但这时候出去,只能是送死。
仿佛一个相当漫长的静止后,张劲松听到一个脚步声慢慢朝自己的方向靠近。
刚才被武云打到的两个人中,一个人随身带了枪。他带的是手枪,虽然自以为自己的枪法不错,但奈何距离限制,没有打中目标,而且枪里只有七发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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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现在,子弹已经用了五发,虽然他清楚的看到了张劲松的藏身地点,而且在他的位置,完全是可以一枪命中张劲松的,但射出这一颗后,仅剩的一颗子弹是无法对付那个女人的。
持枪人在刚才的打斗中已经清楚的看到,这个女人在功夫上要比张劲松强很多,而且出手快,能短时间让人失去战斗力。如果最后一枪打不准,说不定自己就会葬送在这里,他不敢冒这个险,所以迟迟不敢再开枪。
混子惯用的伎俩就是使用人质,持枪人想到了拿张劲松做人质,逼武云出来。然后另外两个人先把武云控制住,这样自己就好办了。想到这里,他一步冲到了张劲松跟前,拿枪指向了张劲松。
张劲松明白了敌人的意图,他冲着武云躲藏的石头方向,喊了一句:“丫头,不要出来,千万不要出来。”
“闭嘴,再叫老子一枪崩了你!”持枪人喊道。
武云也明白了敌人的意思,但现在时刻,她不能盲目露头,如果敌人红了眼,说不定张劲松就完蛋了。
武云此时才真正体会到了危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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