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好容易沉凝下去的怒气,在见着浮舟那一身伤痕的时候,又高涨起来。
裴绪将人抱上了榻,伸手脱了少年的外衫,看着被血迹浸染了亵衣,眼神暗了几分。他亦在榻边坐下,抱着胸冷脸看着浮舟:“伤着哪儿了?自己说。”
“左肩。”浮舟眨了眨眼,道。
“嗯,”裴绪不置可否应了一声,目光扫向他左肩包得严严实实的布条,却并不停留,继续沉声问,“还有呢?”
浮舟抿了抿嘴:“右膝上被刁竹青咬了一口——处理过了,不妨事的。”
裴绪听得眼皮一跳,俯身动手去解少年的亵衣。与脱去外衫时的粗暴动作不同,他似是害怕凝结在亵衣上的血块会扯动伤口,动作十分温柔小心。饶是如此,浮舟仍是闷哼一声。
痛的。
裴绪手上一顿,却不停下动作,仍旧解开了少年身上全部的衣物,只留下了肩头和膝盖上紧紧缠着的布条。
触目惊心。
裴绪向来将幼时浮舟照顾得极好,虽则教学严厉,却从不曾伤他,原先有的外伤也被他渐渐调养好了。浮舟长成后功夫很是到家,又兼着不曾江湖行走的缘故,也不曾受过伤。倒是近来,两人游历河山这些日子,还颇碰上了几处险境,伤也不曾少。
只是都与此次不同。
这一回,只有浮舟只身涉险,裴绪什么都做不到。
什么都不被允许参与。
浮舟安静地躺在榻上,感受着裴绪的动作。
裴绪因着蛊的原因体温偏凉,修长的手指在浮舟身上轻柔抚摸着,也于这燥热天气中带去了些凉意。他的手指从浮舟左肩上一直滑到左胸口,沿着那里一道浅浅的剑疤滑下来,又落到右腹,那里有蛇类鳞片划过的痕迹。在接下来是右膝,暗紫色的两个小口昭示着毒蛇的品行——幸好是刁竹青。若是旁的蛇类,恐怕是要剜肉疗毒的。
他这一路其实已经极幸运了。那苗疆新秀原是一男一女俩夫妻,他此去只碰上了那男子。对方功夫很是不错,又极善驭蛇。他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制服了对方,却在拿解药的途中不慎中了招,险些命丧黄泉——好在他心思机巧,拿那商小穗的话来套此人,渐渐消弭了对方戒心,才得以逃生。
然而这都是值得的。
他拿到了裴绪所中的蛊的解药,因此这些都是值得的。
浮舟伸手盖住在自己身上轻抚的裴绪的手,将那人因着后怕而微微发着颤的手指纳入掌中,轻柔地握着,温声安抚道:“一切都过去了,别担心,我还好好的。”
裴绪没有答话,眼帘低低垂着,不肯看浮舟。油灯那微弱光亮中浮舟分辨出了他睫上闪动着的水光。纵使尚未被责骂,浮舟心里头已然愧疚起来了。他不知道如何是好,只下意识握着裴绪的手指放在唇边,讨饶似的亲了亲。
裴绪垂着头任他动作,手上轻颤渐渐止住了,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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