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梧没有想到,这次和英红这次开诚布公的谈话是和母亲的最后一次谈话,多年以后回忆起当时情形,丁梧总是觉得这不是自己敏感不够,而是潜意识里,他不想干涉母亲自己的决定。
丁英红的遗体是柳济帆最先发现的,外面守卫的人听到了刚进去的,神色不明的省委书记发出了一声短暂的呐喊,就向一个人刚想喊叫便被捂住了嘴,冲进去看时,却见得柳济帆泪流满面地坐在地上,身边沙发上丁英红面容沉静,宛如熟睡了一般。
这时丁梧还在办公室讨论着公司出让的事宜,与会的有杨思成和邓军等人,众人大都神色仓惶,只有邓军是欲言又止,杨思成则是一脸的平静,丁梧却是有点心不在焉,走神了好几次。电话铃响了,杨思成走过去接,神色复杂,丁梧看着他的样子,奇怪自己这时还有研究别人脸色的心情,只见他神情复杂却又接近木讷,说不出是喜是悲。
他看着丁梧,缓缓地说:“丁总,你母亲去世了。”
后来的情节是一片的兵荒马乱,回到家里的丁梧简要听取了别人描述的情况,镇定的有如置身事外。身边的父亲表情已是一派木然,丁梧心中竟有几分怀疑他是否真的曾泪流满面。
父亲最后给了丁梧一封信,那上面写着母亲最后的话:“小梧,你母亲是个骄傲的人,有自己所不能忍受的东西。亲爱的孩子,我不希望你也会走到这么一天,在你不能忍受的时候,想一想,你的父亲,我最爱的男人,他是连死的勇气也没有的人,他需要你,真的。”
丁梧看着信,眼中干涩,竟是挤不出一滴泪来。送去火化那天,邓军来了,轻身告诉丁梧公司已经脱手,钱已经转到账上了。
丁梧看着邓军,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挤出一丝微笑:“谢谢你。”邓军面沉如水,“丁梧,节哀顺变。还有,人有时真的是身不由已的。”
丁梧奇怪好友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身上不禁一阵阵发寒,看到他难得的正经神色,还是镇定住自己:“公司里的人怎么样,都留任吗?”
“当然,”邓军苦笑“你以后就知道了,我先走了,你嫂子生了。”丁梧无言地点点头,让一个刚做了父亲的人压抑住喜悦来这里,是有些不合时宜罢。生命就是这样让人通透,生死总是在同一时间不停地上演着。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柳济帆在一旁低低地吟着,丁梧转头看着父亲,吃惊于他竟然有这样文艺的一面,这是他所不熟悉的父亲,连他对于母亲去世的悲伤也是不熟悉的,他的心不由得也颤动了。
是夜,丁梧和父亲回到了省委机关的院子,在给父亲洗澡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父亲是真的老了,他不由又想起母亲的话,生生死死,恩恩怨怨,母亲总是念着这个男人的。安顿了衰弱的父亲上了床,他走到院子里,月色还是一样的朦胧,却也给院了里落下了一地的清晖,只不过被梧桐的枝蔓切割得很细碎,想着母亲看着这片天空的无数个夜晚,脸上一片冰凉。
这一件事在Q城里造成了极大的轰动,海关关长畏罪自尽,而且还是现任省委书记的夫人,就算不论人们对贪官污吏的不满和清算的情绪,这个故事本身所具有的传奇色彩也是一个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周桐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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