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成扬半真半假地抱怨。于是哨兵稍稍抬头,带着歉疚与酸楚温顺地舔舐。触觉一开始是轻柔的,后来变得更加温软而缠绵,像亲吻。眼泪渗下来,成扬“嘶”地吸气。宁飞突然意识到这是个错误,猛然坐起身,改为用指尖小心地碰触伤口边缘。
明明自己的手腕也伤得不轻,想到这点,成扬觉得自己的心也柔软了几分。“我没事。”他说。
浅淡的硝烟味在暗室里散去,宁飞胸膛起伏着,手指继续向下,安放在成扬的腰侧。他眨了一下眼,泪水滚落。成扬读懂了他未说出口的话,却什么也没有点破。
他的神情糅合了希冀与绝望。
这太沉重。
宁飞最终摇了摇头,嗓音低哑:“我再也……再也不会随便弄伤你了。”
32
“没关系。”成扬说,“小伤。”
他很容易就能找到宁飞放在自己身边的手腕。哨兵的恢复能力是他的五倍,血已经止住,伤口微微发热,皮下的组织开始高速运转起来。宁飞稍稍动了一下,似乎刚发现似的。
“痛吗?”成扬问。
宁飞轻轻摇头。
他的胳臂上也布满了斑驳的旧伤,大大小小的瘢痕摸上去像砂纸一样粗糙。成扬默不作声地继续向上,握住宁飞的肩膀。左肩上应该是有一个枪伤的。方文浩遇刺那天,他对宁飞开了一枪,子弹透体而过。
宁飞肩头的肌肉稍微收紧,又放松下来,顺服地任成扬动作。他出了很多汗,上衣被浸湿成近乎半透明的白色。成扬隔着布料,找到一片圆形的浅色的肉芽组织。刚脱痂,表皮看起来柔软而脆碎,仿佛只要稍微再用力一点,就可以戳破。
“这里痛吗?”他问。
宁飞摇头:“这没什么。”
成扬想,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家伙——被爱慕的人开了一枪,还觉得没什么。
可是萦绕在鼻尖的硝烟味告诉他,宁飞是真的没放在心上。哨兵还在时不时地抽噎,肩背偶尔起伏。他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抚摸宁飞的背脊,从上往下地顺气。
过了一会儿,宁飞低声解释:“你……你比其他所有人都好。”
他趴在成扬身上,像是在汲取温暖。成扬蜻蜓点水般碰着手臂上的旧伤,又忍不住地想起宁飞胸口的刀疤,长而深,划过乳晕。他闭了闭眼,继续追问道:“这都是在公会里留下来的?”
“有些是。”宁飞的声音很轻,还有一丝不稳。
“他们对你用禁制环?”
不。
……禁制环只是其中一部分。
他一点也不想回忆起年少时的经历。身体上的惩罚,精神上的诱迫——然后被强行打开一个通道,入侵到意识深处。他的向导导师年纪大了,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才能和他产生意识链接。“真可怜。”李政青说,“你的母亲一点也不爱你。”李政青挖出一切痛苦的记忆来嘲笑他,讥讽他,最后虚情假意地安慰他,有老师在。
只要跟老师说话就够了。
李政青给他戴上禁制环,告诉他,只要不乱想,就不会受到惩罚。他害怕惩罚,更害怕会惹李政青不高兴。所以最后被一点一点地从外界剥离出来,禁锢在他的导师的意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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