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颤抖着,缩在草席底下,天上下着雪,可是落下来便化成了水,透过草席落下来。这逃命的三天里,他将自己往日所见过的所有苦楚都见过了,也经历过了自己从来不知的艰难。
到如今,他瑟缩在草席底下,身边是一群没了气息的死人。
哪里有谁知道,这下头是个昔日的富贵公子?
宋仪的马车过来的时候,他本想掀开草席跑出去,可生怕被人发现了,满脸苍白地缩在下头,接着就听见那一句“宋五姑娘”……
赵礼如遭雷击。
他忽然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难堪,也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愤怒,甚至还有无数的怀疑,然而此刻没有机会说出口。
因为,他不敢出现在宋仪的面前。
车夫们的话,叫他浑身都僵硬起来,只等着宋仪说话。
然而神经紧绷,最后得到的却是淡淡一句:“罢了……”
罢了?
哈……
怎能“罢了”?
赵礼听着马车辘辘远去的声音,内心之中却涌起了强烈的不甘。
怎能罢了?
家仇未报,如何叫他甘心?
不知多少人在城内城外抓他,可他偏偏不想死!
“哗啦……”
一下掀开草席,赵礼搓了搓自己已经冻得僵硬麻木的手臂,一下跑了出去。脚下的土地泥泞软烂,一脚踩上去便险些陷下,赵礼一下摔在地上,满身满脸的泥污。
然而他又很快一骨碌爬了起来,朝着远处奔去……
风,大;
雪,急。
京城里,又是另一番光景。
宋仪才走不久,周兼则还在城中,刑部大牢乃是关押重犯的地方,现在赵家的人也都关押在此。
彭林皱着眉,将卷宗塞入书格之中,返身看着坐在案边喝茶的周兼,道:“姓赵的在济南官场,也算是捞着不少钱了。上一回秦王险些栽在这人的手里,怕不简单。秦王乃是主和,当时大将军必定主战,我想着,他应当是与大将军这边主战的一系有些关系,只是不知道背后的人到底是谁罢了。”
说到底,赵同知也不过是一个傀儡,没有什么义薄云天,也没有什么不畏权贵,不过是在合适的时机,做了合适的事。
周兼吹了一口茶水上浮着的茶沫,并不怎么在意:“现在事情查清,又要牵连济南官场一批人,怕后面还有得忙。不过现在赵家还缺了一个……”
彭林的眉头,越皱越紧:“那赵礼今年不过十三不到的年纪,能跑到哪里去?”
说来,这小子也是贪生怕死,抄家的时候他便不在,这时候知道赵家出事,更不该回来了。只是没想到他那么能躲,现在都没被人找出来。
周兼道:“去问问赵姑娘,约莫就知道了。再一则……”
实在不行,还有别的办法,可以引蛇出洞的。
现在赵淑也被关在狱中,周兼起身,又道:“我去看看。”
后面的彭林长叹了一声,真是半点没明白周兼这人。连着两个即将成亲的姑娘都被他一手送入狱中,真不知该叫人笑还是哭,看周兼的脸上也实在看不出什么来,只是彭林终究心中复杂。
到底几个月前,一手毁了宋仪,周兼心底是什么感受?
罢了……
随他去吧。
外头,周兼已经走远了。
冬日里,大牢本就阴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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