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恽改变策略:“那只喝一半?”
赵子衿抬眼和他对视,拿勺子在他唇上碰了碰,示意他张嘴,抿嘴笑道:“你又不是小孩子,还耍赖不肯喝药,传出去才叫人笑话。”
顾恽忧伤脸:“我不是怕吃药,我是怕一天到晚每隔一个时辰就被灌一碗,苦倒是其次,就是时时闻着这味儿,怪倒胃口的。”
赵子衿想起他中午只喝了一碗清粥,还吐得七零八落,就有些心疼,但药还是得喝,他不介意变成顾半瞎,可自己介意。他想了想,垂眼做低落装,耸拉下手腕叹口气,撇开头,道:“你受这份罪,到底是怪我。”
顾恽一听那语气就不对劲,再瞧他脸色,像是要后悔终生的预兆,忙不迭就坐起来,捧着他脸小心的哄:“干什么呢你这又,关你什么事了,那是蜉蝣的试练,是我的事,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我渴了,要喝药——”
赵子衿被他气的想笑,再想又觉得有些心酸,渴了不喝水——他有时觉得上天待他不薄,兜兜转转,这人终归是归了自己,可有时,又忍不住悲愤莫名,不过求一生相守,却是聚少离多生死辗转,总是想着以后就好了。
可以后是多远,又在哪里呢?在著闲的深山里?在塞北的荒漠上?亦或是,根本就没什么以后。
阿恽他没走过江湖,不知深浅,金蚕蛊百年难得,本就是为了对付绝顶高手而制,试想寒暑不侵罡气护体的武林人士都扛不住,他一个常人,哪里受得住。他能破万人冢,能过蜉蝣地宫,意志坚韧自不必说,可金蚕蛊这东西不是虚幻之物,不是生抗就能熬过去的东西。到了月圆之夜,它会从心脏里钻出来,在全身血脉里肆无忌惮的穿行,血流里都是它释放的毒性,疼,连满地打滚的力气都没有——
阿恽元气大伤,就算这段日子猛补,也起不上多大作用,就算自己有心想把一身功力过给他,他那筋脉也根本承不住,这样下去,他根本熬不过第一次蛊发,自己怕是得离开一阵子,下趟江湖。
顾恽咽了药汤,却迟迟不见赵子衿撤勺,抬眼就见他在出神,眉头锁得死紧,不用想就是在纠结金蚕蛊的事,也不打扰他,含着勺子也开始魂飞九天,去想这战事布防设置,很有点嫁鸡随鸡的觉悟。
杜煦一边幸灾乐祸,觉得顾恽这妖孽终于被人给措拾了,被管束的服帖,像儿子似的,自己和许季陵的天下从此太平了;另一面,心里又忍不住有些羡慕,世上有这样一个人,愿意放下名利和俗事,围着你管东管西,这本来,就是件值得艳羡的事。
世事凉如水,人活一世,说长也短,心头还是红血的不过求心安,心肝抹黑的求利欲,甭管心肝是啥颜色,没人不盼着,能有人来长相伴。顾恽这厮掌纹长而浅淡,注定是个坎坷多舛之人,可他得了赵子衿一颗真心,谁又能说他不幸运,起码自己,就很羡慕他——
他正感慨的兴起,头顶突然拂过鬼手似的触感,杜煦吓一跳,动静极大的猛一转头,就见后头站的不是鬼,而是丰神俊朗的祈王爷,那人手臂还没撤回去,恰好悬在他鼻子前,指尖上捏着一片枯树叶子,风一吹,将鼻头挠的有些痒,登时仰头就是一个惊天响亮的大喷嚏。
阿——嚏——
赵秉手上的叶子刷一下被气流拂的飞翘,又慢慢落下来,同时,脸上还被喷了一脸口水。
杜煦一个喷嚏打的两眼水光乍现,一看面前的祈王爷被自己喷了个开门红,是为恩将仇报的大不敬,急吼吼的就想道歉,结果也不知道是那个缺德的在这个时候想他,一张嘴,头不自主的往后一送,小鸡啄米似的猛点回来,像门上足火药的炮筒,再次给赵秉来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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