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窘得半天没有从里屋出来,自然也顾不得赶申屠衍走的心思了。
结果,那一天伞的销量是平时的一倍。
钟檐却对申屠衍这种就占鹊产的行为甚是不爽,特别是他把这些行为当做理所当然,好像本应该如此。
黄昏时刻,余霞渐收,申屠衍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准备关门打烊,余光从半垂着的木门中绕进来,将店中物什的影子拉得颀长,扭曲了原来的轮廓。
那个包袱被摔在他的面前,那软塌塌的布包,一到地面,就散了一地,佩剑的鞘,昨日换下的衣物,治伤用的金疮药,随身携带的令牌收拾得倒真是齐全,一件不拉。
申屠衍缓慢蹲下去,收拾散了一地的物什。他的动作如此缓慢,一件一件的将它们安放好。那颗圆滚滚的珠子在地面上滚了数遭,终于停留在那人的脚边。
他抬起头,头一点点往后仰,因为逆着光,根本分不清那人的表情,只是感觉到他的嘴张张合合。
他说,你可以走了。
雨停了,你可以走了。
那个原本蹲在地上的男人却忽然间站起身来,他的身材要比钟檐还要高一个头,他盯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脸,一字一顿。
我,不,走。
我心里的那场雨永远不会停。
所以我不走,就不走,打死也不走。
钟师傅冷笑,没想到堂堂一个七尺男人,竟然学了泼皮顽童般的耍起来了,真是好生稀罕?
可对面的男子却没有半分松动,本质的确跟满地打滚的三岁稚子无异。
想到这里,钟师傅不禁嘴角抽搐了几下,原本僵着的面容也有了几分松动。
都是过了大半辈子的男人,如今,这是在做什么。
钟檐眉心跳了跳,松了牙关,道,罢了,看你能留到几时。
申屠衍长吁了一口气,不管以什么方式,这场战,他赢了。
末了,钟师傅又跟了一句,记得交房租,一月一锭银子,够公道吧。
申屠衍苦笑,果然讹得够公道。
可是,不管怎么样,申屠将军是要赖在这里不走了。
闲暇时候,申屠衍会看着钟檐扎纸伞。
有经验的老师傅都知道,一把上好的油纸伞,是需要时间雕琢的,倒不是技艺的复杂,而是需要时间的沉淀与磨练,而这些,都是需要经验积累的。
他的技艺很好,那些不成形状的油纸,伞骨,在他的手下,削伞骨,上伞面,绘画,上油,很快就变成一把又一把的纸伞,撑开,合起,都是一道风景。
钟师傅却不喜欢申屠衍这样看着他,他并不是纯粹只是为了看一把伞的诞生。他的眼里多少都夹杂着别样的情绪。
可是他却忍了,没有发作,愣是把自己的毒舌收起。连朱寡妇都存了稀罕,可是又有哪个是能让钟师傅把自己的不痛快收起呢。
申屠衍赖在这里几日,伞店里的杂活累活便全部交到他的手上。申屠衍笑,钟师傅,我这样可及得上你半个学徒小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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