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台上,当最后一个铁环扣到薛凌风的脖子上时,那种窒息的感觉让他不自觉的仰起头,一旁掌刑的几个人等他自己找到了一个勉强可以适应的姿势之后,便用铁寮把他的头固定在刑架上方的撬杠上。
呼吸越是艰难,肺部才需要用更大的力。这样,一旦肺叶被铁针刺穿之后,人呼吸时便会产生生不如死的痛苦。
按照规定,受刑时是不可以用内力扛刑的。余凡领着御药堂的老大夫来给薛凌风把脉,只要确定他刚才喝下去的散功伞已完全发挥效力的话,便可以开始用刑。
大夫把脉时,余凡就低头在一边站着,他知道到了这一刻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他看到薛凌风刚刚被冷水泼过的身体在微弱的颤动时,只能无奈的移开目光。
“他……他看不见吧?”
薛凌风忽然艰难的小声问道。
余凡知道他问的是谁,便凑过去,低声答道:“放心吧,已经带到刑堂外面去了。侍卫怕他再进来,给绑树上了,不过您放心,完了就会解开他。“
薛凌风没再说话,每一次的呼吸都好像要用尽他全身的力气,可是他脑海中不停涌现的那些画面,却似乎要把他所剩无几的力气完全抽离。
双飞被绑在树上,根本动弹不得,即使他再怎么想知道刑堂里面发生的事,他也只能从被挤到大理石阶上站着的人们脸上猜测一二。可是被挤到那里的人,都是庄里一些闲散的佣人,他们即使是全力伸长脖子,也难以看清楚形台上到底进行到哪里了。
或许这一次,他真的错了。
双飞已经放弃了从树上挣脱下来的努力,他仰起头看着飘在秋季碧蓝天空上的朵朵游云。
他觉得它们从他的头顶飘过,会一直飘到那些已经逝去的岁月之处去。
还是多年前,那么简简单单的日子才是真正快乐的。
而眷恋那种日子的,不止有他,还有薛凌风。也许正是因为这一份放不下的眷念,所以才让他们两个人谁也狠不下心来斩断,明明已经不再合适了,却偏偏要强行的纠缠在一起。
要说他们之间的爱,那也是从前尘往事中带出来的爱,十年的分离,让他们这份一直远远飞离出尘世之外的爱遭到了现实的猛烈冲撞。
所以,薛凌风的眼睛里看着他时,总是会现出犹豫和迷离;所以当他救走归墟的那一刻,就想着不如就此离开,和身边这个憨厚的男人浪迹天涯。
但事实却是他们谁都没有看透的。这份爱或许不坚定,但是仍然执着;或许不纯净,但是仍旧深刻。于是薛凌风还是宁可牺牲一切也要去救他,于是他在最后的时刻,仍是没有和归墟一起坐船离开,选择了死也要回到这个人的身边。
但他最错的也就是选择回到这个人身边。
因为这个决定,所以薛凌风现在就不得不在刑台上为他受刑。如果当时他走了,过一段长久的岁月,说不定他们彼此就忘记了。
转眼间,日头已到了正午。
刑堂外面有着秋季干燥的温暖气候,但这也是寒冷来临之前最后一次回暖,南去的鸟儿正成群结队的从刑堂上空飞过。
而刑堂里面仍是终年不变的寒冷和湿气。
“把铁环都取了,休息一会。”
掌刑的人吩咐手下,让他们把薛凌风脖子上卡着的铁环都去掉,好让他可以呼吸得轻松一点。
尖锐的铁针已穿透他的肺部,牢牢卡在他的肺叶当中,在这个男人的每一次呼吸时,造成难以忍受的痛苦和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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