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疑,之前还意外伤了人。现在阮平似乎在帮这家伙找回同类。
当然,以上都是竹贞自己根据阮平的手势和表情瞎猜的。
那天夜里,在弥漫着雄黄气味的床榻上,竹贞做了个诡异的噩梦。之前的情节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站在一处漆黑的密林,有人在跟踪他,他急于把对方甩脱,只能想尽一切办法逃。一直有诡异的脚步声跟着他,哒哒哒哒,像木鞋踩在石子路面的声音。他一直跑回自己住处,慌张地开门,却感觉门被封死了,无论使多大的力气都推不动。
哒哒哒哒,这样的脚步声令他心烦意乱。现实里他从来不会害怕,可梦里他怕得全身发冷,感觉那声音就是鬼差在索命。他堵住耳朵,但声音仿佛已经浸透了血液,直接敲响他的骨骼。
等他终于砸开屋门,却有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衣角。那是一个丑陋的小孩,塌鼻梁,小眼睛,穿着一件花花绿绿的长袍,都拖到了地上。这是一个男孩,却涂着漆黑的口脂,整个嘴唇像中毒了一般,黑得像刚饮过墨汁。
他没有武器,但他仍然想把小孩赶走。孩子黑洞洞的眼睛牢牢地注视着他,那种空洞的眼神让他想起一只张大嘴的蚌壳,里头全是漆黑黏腻的软肉。正当这时,孩子突然吐露了两个字,断断续续,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赔……”
他张开了嘴,他的嘴如此之大,竟然占到整张脸的三分之二。里头全是密密麻麻的牙齿,像崩开的丝瓜瓤。每说一个字,他硕大的嘴唇就开合一次,姜黄的涎水顺着数不清的牙缝流出来,一直淌到地上,汇成了一个浅浅的水洼。
竹贞感觉自己胃中一阵翻涌,身子更是几乎站不住。这时他惊醒了,屋里漆黑一片,静悄悄的环境里只能听到另一人绵长的呼吸声。阮平把床榻让给了他,自己在旁边打地铺。竹贞一身的冷汗,想动一下,却发现自己四肢僵硬,连嘴都张不开。
他被鬼压床了。
这一夜完全没有睡好,他自己也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或许是毒素还没有彻底根除?他想不出别的理由。
他一贯高傲,从来不肯示弱,所以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阮平。结果第二天晚上他又做了同样的梦,还是匆匆逃跑的自己,密密麻麻长满牙齿的孩童。一身冷汗地惊醒后,他再次被鬼压床了,呼吸困难,只剩下眼珠子还能动一动。
这时一个黑影出现在窗台,被他看见了。是那条石龙子,静悄悄地匍匐在月光下,光滑的身躯反射出陶器一般的色彩。竹贞突然产生了一种古怪的联想,他记得之前见过石龙子张开嘴的模样,那里面全是细小的牙。他当时还在想,要是被咬一口,身上肯定全是针尖大小的洞,又痒又疼。
是它么,它想做什么?
怪罪自己?
呵,拿钱办事,后头还被人暗算,他这买卖本来就赔得彻底,这小子还有什么可抱怨的,自己都快和他一样倒霉了。
但竹贞莫名就觉得不舒服,心里堵得慌,仿佛有一大块冷冰冰的铅块塞在喉咙眼,不断弥漫出令人作呕的金属腥气。
莫非他也被阮平传染,过了几天悠闲生活,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内疚?不,这可能是内疚,他杀过这么多人,怎么可能去同情一只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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