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魏光澈正握着我的手,眼睛中血丝密布,印象中惯是冷峻的眉眼短短十几日就有了风霜侵蚀的痕迹,如久磨的玉石。他看着我,关于那一天的事却什么都没有问,与他四目相视,他眼中只有伤痕,我从不知道一个凝望可以看出那许多的过往,率先移开了视线。
他是合格的君主,只要他有心,又有什么是不知道的呢,我一贯的解释不过是说给自己听罢了。
言良许久没见到我,再次相见却是我垂垂一息的样子,他自幼就跟在我身边,我虽自觉待他并不如何,可他见到我醒来后却是忍不住流了泪,边擦边说:
少爷,侯爷见谅,小的知道侯爷不喜见人流泪,可小人,小人忍不住。
我确实讨厌看到别人哭哭啼啼的样子,可言良这样,我倒也不怪他。
春芽端着铜盆进来的时候见到这一幕,就一行礼道:
侯爷醒来是天大的喜事,言良是一时情不自禁,还请侯爷不要怪罪于他。
我本无气的,却因着看见她而莫名多出两分气,再听她如此自以为是的话,又添了三分。正待发作,见言良已经止住哭,一脸惶惶,忽然想起言良是心仪这丫头的,不由叹了口气。
都退下去吧。
言良睁着泪眼本还想再说,却终究被春芽攀住衣袖拽了出去。贴身小厮都是惯会见风使舵,哪怕言良是一直跟着我这种失意的主人,往常还是很有几分机灵劲的,但如今也罢了,他不可能伺候我一世,自己找的人,再不合适,总归心仪。
因我醒来之故不少人都前来探望,这大抵也是碍于魏光澈,多数对我擅自离守一事只字未提,陈将军只着人来问了问,听闻这还是陈夫人一片好意转圜,将军自己是对我动了真怒。
他统帅三军,我犯下如此重的军法却没得到任何惩罚,实令他尴尬。我本奇怪,即使不为别的,仅为将士一心,也该命我对他自请降罪大家才颜面好看。可转念一想,看来这一役之后魏光澈是不打算再重用陈硕了,原本心怀河川万里的野心帝王如何会欣赏这种只擅防守的大将。陈硕是生不逢时,若是性格相对温和的先帝,也许会更欣赏他。不过,先帝在位时间并不长,众人谈论到的时候也只说先帝好琴韵,擅词曲,却没人真心赞过他的治国之道。
霍南山被秘密派往了柔然,我不知魏光澈是何意,但想到他此前说的那些相关的话,又觉得此事定然不易。除了每日定要过来陪我那一段时间,魏光澈是真很忙。他本想将我的床榻搬进他的房里,因着我的病旁人纷纷劝阻,毕竟不是在宫中,也就罢了。
其实他来陪我的时候也不会刻意去说什么,多是聊一些中原或西凉的风土人情。我往往沉默着,为免又说错话惹恼了他,索性闭目养神来的轻松。但我也有极想问他的事,我想知道徐山现在在哪里。
虽然因着阿棕的缘故我多少有些不愿再与他相见,可另一方面我又实在怕他死了。会发现他是阿棕兄长的原因非常简单,只因阿棕说过小时候总被哥哥背在身上,虽不记得长相,却对他哥哥后颈脖处那抹形似铜钱的红痕有印象。这一段无心之言却被我如此利用,即便是我也会觉得心下不忍。
魏光澈若知道他射出的那一箭必然不会容他活着,我在命他前去的时候就很明白,而且我也根本没安排过其他人,若我死了,阿棕的消息会和我一起埋进土里。徐山猜到了吗?是否猜到都是没有用的,只要我确实知道阿棕的消息,就是能压制住他的利器。或许他是明白这一点,不甘被我利用才偷偷潜走的?
只是纵然如我这样怪癖的性子,也明白草原上自由的赤脚大夫要比一生都用于复仇的侠客来得幸福。而徐山,他能从我这里学到破军十八式,就不是什么平和的性子,中原的事情阿棕或许都忘记了,可徐山不会,人总要靠着希望而活,他的希望既然并非高官厚禄,所作所为就只能是为了仇恨。
也许阿棕自己是想见到兄长的,但见不到是最好的结局,正如胡不归所说,只当家人都已经死了,那么记忆里有的永远只是水汽氤氲的莲乡,回忆起来也只是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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