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那枕头便是他们要杀的目标。
傀儡被操偶虫控制,操偶虫被母虫控制。一旦母虫闻了谁的气味,便会控制着操偶虫去寻那人。寻出来,撕成片。若是操偶虫控制着傀儡在寻人的过程中遇到了什么阻碍,那也一样撕成碎片没得商量。
傀儡抢着枕头乱成一团,枕头上的锦缎顷刻被撕成碎片,有毛绒漫天而起,随风飘摇着荡到殷瑢身前,仿佛是晴空之下一场纷飞的雪,兵荒马乱的在风中奔逃。
殷瑢策马上前几步,营中绞成一团的傀儡忽闻前方又有相似的气息轻飘而来,登时停下了抢夺枕头的动作,黑压压的便朝殷瑢迫来。
青灰面,冷白目,血红齿,枯瘦如行走骨头架子般的傀儡军,密密麻麻的令人脊背发寒。
殷瑢看着这些形状可怖的怪物迅速逼近,不慌不忙,淡漠下令:“盾。”
立刻便有一排盾兵踏步上前,按阵排列,厚而重的长方铁盾堆叠而起,堆叠出一道厚实高墙。
傀儡军一层一层浪涌般重重扑在这高墙之上,高墙却如顽石钢铁般不动分毫。
“枪。”
沉沉一声令下,只见数柄凛凛长枪赫然刺出铁壁高墙,“噗嗤”一声将趴在墙上的傀儡插了个对穿。白刃染血破体而出,后方又有傀儡不长眼的扑上来,糖葫芦般一个串接一个的将那笔直长枪串了个严实。
“斩。”
铁壁高墙应声而开,长枪扎着一串傀儡迅速收回墙内,从开墙,收枪,再到闭墙,不过眨眼都不到的功夫,又有佩剑步兵紧接而上,拔剑斩掉枪上傀儡的四肢和头颅。
断肢和脑袋掉在地上,若是这些残破肢体里藏着操偶虫,那便还能动弹,窸窸窣窣的便在地上爬行起来,蟑螂般顽强的直朝殷瑢冲过去。
“车。”
四马二轮的重甲战车一下子从地上碎尸碾了过去,碾得血肉崩离,经脉尽断,骨碎成渣。
血水高高溅起,染红一片黄沙。
沙中有被战车碾碎的操偶虫,挣扎着扬起头顶细长触角,对着天边暗红流云颤了颤,震颤一刹,终是颓然的淹死在血泊里。
一轮杀戮方歇,殷瑢又道:“进。”
于是前方那铁盾高墙便齐齐往前推进好远,又是一轮屠杀将起。
杀神出,万骨枯。
片甲不留尸堆成山,不急不缓于淡漠凉薄间夺人性命,这才是这位杀神征战的模样。
战术很精明,结果很血腥,血腥的结果往往比精明的战术还要震慑人心,正因如此,世人才不称其为战神,却称其为,杀神。
杀神出,万骨枯。
杀神屠,血成湖。
杀神怒,天地覆。
天地一刹风云涌,血染黄沙尽朱红。艳红如火的血张扬飞溅在暗黄营帐,血珠一颗一颗从帐壁滑落,蜿蜒分岔似那梅花的枝,分流的河,被那书生挽袖提笔绘在暗黄的画绢上。
有风呜呜而鸣,有旗猎猎随风。
风里殷瑢策马缓缓前行,马蹄踏过积血黄沙,踏过成泥血沫,踏过断裂兵戈,停在泽军主帐之前。
主帐前,有一宽袍带帽之人静默而立,那宽大的袍子兜在他身上,越发显得他骨瘦如柴,如此活生生的一个人,竟也不比那些傀儡军好看多少。
殷瑢看着他那掩在帽子底下,血脉盘结暴起的灰白面孔,沉默半晌,缓缓道:“您当真要与我为敌么?”说着,他微微顿了顿。
“父亲。”
“你不配叫我父亲。”那宽袍人沉声道,声音喑哑破碎仿佛有车轮碾过声带,“我儿子早就死了。你用着他的名字,顶着他的身份活了这么多年,如今,也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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