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苍苍,照亮殷琮眼底顷刻迸裂的杀意,“从小到大,我努力了那么久,从来都没有胜过你一次。苍天有眼,我潜心谋划三天三夜,布下今日这局,终于是比你多看一步!”
山谷周围那丧尸奔行般的声响渐行渐近,殷琮听着这怪异的动静,得意的笑起来:“兄长,你现在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申国的傀儡军会出现在山头将你们包围?为什么我明明在山头埋下了傀儡伏兵,却还是任由你杀了我那三千将士?”
不等殷瑢回答,他便兀自说道:“古话说得果然没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用那三千将士的性命,用我自己为饵。你!筹谋无双的杀神世子殿下,果然就上钩了!”
殷琮赫然抬手,霍的指向殷瑢,“兄长,这么多年,你欠我的,如今,是时候还回来了!”
月下山谷,楚歌四面。
厮杀将至,殷瑢却忽然一声轻笑,三分怜悯,七分凉薄。殷十三当即射出手中一枚信号弹。
一线亮绿的华光直直蹿上天际云霄,柏氿只觉周遭忽然亮得刺眼,未等她看清周围景象,便有一人迅速将她抱到他的马上,揽在他的身前。
那人伸手捂住她的眼睛,俯下身来在她耳边低低的道:“莫怕。”
这一声低软耳语落进柏氿心头,掩盖在信号弹炸裂的巨响里,漆黑天地间一刹骤亮,照亮远处山头一个一个破土而出的傀儡,照亮傀儡青白麻木的脸孔,照亮他们手中高高举起即将斩下的大刀,照亮殷琮惊疑不定的面容。
这一刹骤亮又顷刻归于黑暗,黑暗里忽有轰然炸裂的巨响,仿佛滔滔惊雷自天边猛地砸落,有崖壁崩裂,有巨浪滔天,有滔天的巨浪冲破崩裂的崖壁,混着碎石沙土从万丈高处倒灌而下,将崖中傀儡席卷成泥。
滚滚浑浊河浪自山崖跃下,积成过膝长河,气势汹汹一路荡过谷中平原,荡过原中执枪佩剑的挺拔战士,荡过地上被一招封喉的三千铁甲,荡过远方遥遥奔来的傀儡之兵。
原中战士岿然不动,地上铁甲淹在河里,远处傀儡噗通倒下。
倒下的傀儡尸体溅起河水几朵浪花,尚未沉入河底,便已解离化为浮沫和血水,血染长河,河面浮上黄白的沫,沫中半掩着一只只死绝了的黑甲硬虫。
操偶之虫,遇水则死。
夜,静而无声;月,皎而清寒。
有风呜呜而鸣,漾起血河之上波光粼粼。
柏氿被殷瑢遮着眼睛,只觉天地一片乱哄哄的响,不稍片刻又归于寂静。沉沉死寂里,又有浓重血腥气味冲入鼻腔,她覆上殷瑢掩在她眼睛上的手,拿下,再睁眼时,只见山崩水淹,血流成河,殷琮湿哒哒的站在河中,目眦欲裂,气得发抖。
身后,殷瑢反握住她微凉的手掌,暖在手心里,朝着殷琮淡淡道:“我不在泽国的这些日子,你长进了不少。”
他说得很淡,没有全胜之后的睥睨张扬,没有碾压敌军的骄纵自得,平静淡然得仿佛一位渊博师者在点评弟子精心完成的作业,中肯又不偏颇:“你在研究作战地图的时候,看见了这一片平谷周围的山,看见了山上稀松的土,看见了春日连绵的雨,还看见我必将看见你的看见,追你至此。这很好,值得鼓励。”
殷琮听得脸色一青,殷瑢不急不缓的继续道:“可惜,你没有看见地图之外,山川之后,那一片涨了水的河。你可以在山头埋下的傀儡军来杀我,我也可以在山后埋下弹药,炸得河流入谷,用水来灭你的傀儡军。你用自己为饵,诱我至此,我又何尝不是用我自己为饵,诱你前来?”
将计就计,局中成局。
殷琮咬牙握紧了拳——他费尽心机,不惜牺牲三千将士,到头来,却还是少看一步。
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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