啰。正月不吭声,不答理,挤出人群,突然有人扯住他袖子,将一份饭递给正月:我家公子正要让我将饭菜送至谢公子住处,正好遇到你。小燕笑容可掬,让人想到他服侍的公子文佩。正月不敢接过,连忙道:这可万万使不得,留与我家公子吃,那你家公子不得空腹挨饿?小燕回:书院虽在山中然只需步行半个时辰就能抵达集市,不必为我家公子担虑。言外之意是书院虽然附近买不到食物,但下山就能买到,花费半个时辰而已。正月想文公子果然家境殷富,缴了油米钱,却还派仆人下人去买吃食。正月哥拿着,也免去我往回跑一趟。小燕将装食物的木盘往正月怀里推,正月只得收下,还请小燕哥代我家公子传达谢意。
正月端着热饭菜往西斋走,不时有人回顾,毕竟他并非西斋住户的仆人,他自若走进孟然的房间,此时孟然案上摆有一份饭菜,一盘油饼。正月把文公子的好意说了,谢芷即羞愧又感激:他真有心。孟然说:这下好了,这两日,你不用拿油饼充饥。谢芷回:吃人嘴软,得人家的好处,也得思回报,我穷得叮当响,还是吃油饼安心。话是这么说,他已端过木盘,拿起筷子,夹菜送饭,摆明饿坏了。
你怎么就没想过要回报我呢?孟然敲敲桌上那盘油饼。谢芷嘿笑,避重就轻,那下回我请你一盘。孟然念叨:诗有云: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岂是一盘油饼能报。谢芷一本认真回:那请你两盘。
由于这回考置末等,谢芷被罚断粮两日,这是很严重的处罚,书院周边并无店家,要购买物品得下山去,往返费事也费财。考得差要罚,考一等成绩,也有奖励,奖一月米粮。
谢芷在盘中勤奋,边吃边嘟囔:山长定这规矩,分明是劫贫济富。孟然回:尽胡说,叫你不勤奋。谢芷抹抹嘴,抬头说:我哪胡说,我这么穷,却被断了两日粮,姓李的那么富有,却还奖励一月粮,天理何在?孟然摇头,他考在一等,自然有奖励,你考在末等,必然要受罚,不服气,你也考个一等。谢芷气结,好会才说:孟然,就靠你为我们出这口气了,每次都让他名列孟然之后,为西斋房争光!孟然无语,低头吃饭,他虽然不喜欢李沨,但也没有一定要胜过他的念头,何况在书院比小考没意思。
用过早饭,谢芷回讲学堂,找到文佩,跟他致谢。文佩说:这惩罚毫无道理,饿着肚子,还叫人怎么用心读书。谢芷尴尬,只是说:见笑了。赶紧溜回自己座位,此时李沨人已入座,见谢芷过来,冷语:主人不济,家仆受累。谢芷一听李沨说话,耳朵本能竖起,听完他的话后,虽然仍气得不行,却也不知道哪来的机智回道:我琢磨着你肯定跟我有仇,很可惜我不认识你。你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老爹当官就了不起,鼻孔朝天傲慢跋扈的混帐!
谢芷这段话一口气说完,他直视李沨,李沨被骂了一通,不怒反笑:想不到你谢三也有今日,竟说出这般话来。谢芷望着李沨张口结舌,那神情跟见到鬼似的。他表情如此夸张,李沨却很平静,继续翻书阅读。
孟然入座,见谢芷神色似惊愕似恐慌,动作僵直,急忙推了谢芷,问:你怎么了?谢芷回头神来,慌乱念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小芷,你中邪了吗?怎么说话这么没条理。孟然将谢芷的肩膀用力摇了又摇,谢芷却是痴傻的模样。
要说谢家曾经很有钱,谢芷爹是远近闻名的财主,他两位姐姐还都嫁得不错,二姐夫更是位不小的官,真是有钱有势的人家。可败就败在有钱有势,二姐夫因为贪脏枉法下狱,谢老爷又因侵占人田宅,家丁打残农户被收监,那真是一败涂地,几年官司耗费,再加上为将谢老爷弄出狱,谢家把家产都卖了,最后的产业,竟仅剩一间纸铺。
谢芷七岁那会,正值两位姐姐出嫁,家景如日中天,他在家中最小,被爹娘姐姐宠溺,无法无天。那时家人让他拜了位当地有名的夫子,每日到书馆读书。馆中学生都出身富裕人家,娇纵蛮横,惹是生非。一日,有位学生丢失笔墨,便声称是书馆扫地妇人的儿子所盗,仅因为这位穷苦小孩平日会偷偷趴在窗外听课。夫子为这对母子说情,无奈众学生却硬要赶这对母子走,最终夫子无奈,也只得逐走这对母子。当时,那位丢笔墨的学生,正是谢芷。
那位扫地妇人的儿子,当时也就七八岁的模样,沉默寡言,常被书馆的学生欺负,谢芷已记不得他模样,只还隐隐记得他姓李。
作者有话要说:
☆、(修订)日暖蓝田玉生烟第二章(中)
夫子在授课,而谢芷魂不守舍,他年幼时不懂事,但长大之后,便就明事理,何况自己又沦落到穷困的地步,自然能体会当年那对贫困母子走投无路时的绝望。
虽然如此,可我当时年幼无知,又时过境迁,他不该如此恨我啊。
谢芷对人和气,没有得罪过人自从家道败落后,突然身后坐了位仇家,真是让人不舒服,仿佛被条蛇在脑后用冷冰的双眼盯着。
冤仇宜结不宜解,不如我诚心跟他道歉,送他份礼结好吧?
谢芷私下嘀咕,夫子专心讲书,并没留意到他,与他同案的孟然听到谢芷念念有词,这堂讲学完毕,孟然刚想问谢芷到底出什么事了,却见李沨前脚刚走,谢芷立即追上去,孟然好奇,也跟随过去。
李沨走出讲学堂,回头见谢芷仍跟在他身边,他干脆伫足,抬眼看谢芷,面无表情。谢芷上前,吞吞吐吐说:小。。。。。。弟想问下李兄,幼时是否。。。。。。是否曾在梅花书馆待待过?在等谢芷说完话时,李沨的表情明显地不耐烦,谢芷话语刚落,他便启唇回:是又如何?直截了当。如果谢芷还有什么质疑,那亲口听李沨这么回答,也该死心,这人真就是他当年欺负过的人,这人到今日还很恨他。
小弟那时年仅八岁,年幼不晓事,年长后每每思及此事亦心中揣揣,今日当得以见李兄,正好把这多年的愧疚之情当面陈述,望李兄海涵。
谢芷双手合拢,鞠躬致歉,腰弯得像只虾,并一直保持这个姿态,只为等李沨一句:既往不咎,可惜等好久,都没听到李沨说话恩准,谢芷腰部发酸,直起身时,对面哪还有李沨的身影,四周张望也不见,这傲慢自大的家伙老早就离开啦,反倒见孟然一脸愕然过来,抓住谢芷的手问:你对李沨鞠躬做什么?谢芷眼角耷拉,愁眉苦脸回:我小时候欺负过他,这不正给他道歉呢,谁知道他不领情。孟然好会才弄明白谢芷的话,他虽然认识谢芷多年,但并不知道原来谢芷还会欺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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