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屠苏静静地走在街上,看着四周来来往往的人群,觉得有些恍惚。
他自小长于天墉城,昆仑山山高千万仞,山顶常年积雪,虽有春夏秋冬,可一眼望去纯然是清净肃杀之气。欧阳少恭说的没错,那个地方禁锢人的**,绝情弃爱,远离俗世纷扰。修仙者,居于离天最近的地方,一颗心也要高如山巅白雪,不染浮尘。
所以尽管他在人间已经待了许久,这样热闹的情景,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不过既然风晴雪执意要拉自己出来散散心,她那么开心地期盼,他又怎么忍心拒绝。习惯了独行,现在多一个人并肩,也不错。
哦,我知道了,耳边仿佛又传来欧阳少恭拖长了的声音,你跟晴雪是相互在意,两情
我们只是朋友。
是吗?
忽然间心口一痛,百里屠苏暗道不好,上身微微蜷起,觉得阵阵痛楚在胸膛里翻滚。
风晴雪正注意着一个卖糖的在那画糖人,身边围了一群小孩子,刚要叫人来看发现身边空空如也,回头一看,那人眉心红痕若隐若现,再看看天上,月华正满到了煞气发作最厉害的时候。
苏苏,苏苏。她扶着百里屠苏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然而这人已经听不进去她的呼唤了,她将他安置好,自己也盘腿坐下来,默默念起心法。
云溪,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有事的。
《楞严经》有言:汝爱我心,我怜汝色,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缠缚。
陵越幼习修仙道法,然勤奋好学,涉猎广博,天墉城藏经阁内又有各家各派经文典籍,更不必说佛经有几何,因此突然想起来这句话,似乎也不那么奇怪。
他整个人靠在一个略幽暗的廊柱边屈膝而坐,目光下行看见的是脉脉的流水,再抬高一点,河对岸有一处临水的亭榭,那亭子几乎是建在了河中心,靠水的一边放了张矮榻,榻上横着把古琴,古琴后面,坐着一位穿杏黄色衣裳的青年。在这之前,亭子里有两个人,另外一个,正是他的师弟百里屠苏。这两个人说了会儿话,不知达成了什么协议,当着他的面单手交握,颇有定下了一世知交的气势。
陵越看在眼里百感交集,又莫名有些不是滋味。欧阳少恭笼络得一手好人心,且不是教人敬佩于他、仰望于他,而是春风化雨,以友相待,使人信之、爱之。这种风格,估计自己再修炼一百年也未必能有。
后来欧阳少恭不知提到了什么,百里屠苏脸色一变,迅速离开,那人意外地没有跟去,反而拂衣落座,修长十指重新于弦上悠然滑动,点点琴音入水,惊起锦鲤数尾。
这个人的周围其实很热闹,回廊上满是举着烟花的游人,嗞嗞的烟火燃烧得绚丽,空气中混杂着硫磺与香料的味道。然而那一处水榭仿佛将这份热烈隔绝开了。座上弹琴者神色散漫,夜风撩起他额前长发擦过温润容颜,他却低头凝眉,无心过问。他的琴音跟他的人一样,从容,舒服,但是不能懂。
陵越抱着剑偏头看水中倒影,外加明月一轮,清辉洒然。他忽然想到,这个世界确然是不公平的,有些人,他分明不曾有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善举,却能拥有一副好皮囊,像现在这样,灯火如歌,朦胧间就能令一切失色。
镜中花、水中月的美好大抵就在于此,可望而不可即,皆因虚幻。
唯独旁观者心生魔障,不得解脱。
陵越自以为在悟道,却不曾意识到他为何有所思。
等他悟了半天,发现不知何时那水中的影子已经抬起了头,目光平视,在看
陵越抬眸,果不其然,撞见一双墨玉般的眼睛。
欧阳少恭的眼睛会说话,因此只要他想,他的眼神就很好懂。陵越与他对视了片刻,拿起剑,向两侧的回廊走去。
师兄既已早早来此,为何一人独坐,岂不冷清?欧阳少恭察觉到他的脚步声,并没有回头,指间拨过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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