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长云在讽刺她的年老,立时眼神锋利如刀,咬牙道:“是又如何!”
“且不说当年令堂倾心于先祖正轩之时,他早有妻子,并严词拒绝,因此绝无抛弃妻女之说。只言七十八年前,先祖已缠绵病榻多时,之后十数年直至去世,都因身体衰弱而未离开过慕家,绝无可能与令堂有所瓜葛。而令堂在百十年前,琨虞兵败失去踪迹后,便再未出现过。因此,夫人与我慕家,绝无半分干系。”
此言一出,屋内顿时一静。
丁回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母亲,而左凝却是喉头一窒。
半晌,柳栖雁突然爆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左夫人,你连自己爹是谁都不知道吗?哈哈哈!”
慕长云只觉对面之人气得头发都要飘起来了,偏偏柳栖雁还在那里自顾自大笑不止。终于,左凝忍无可忍,一爪抓向柳栖雁,声嘶力竭道:“胡说!此事母亲亲口告知于我,尔乃狡辩!”
她声音太过尖锐且用上了内力,屋中三人一时只觉耳边发疼,赶紧运力抵抗。
柳栖雁毫不介意地出手接下左凝的招式,边打边笑,着实气人得很。很快,屋内便被二人的拆招折腾得乱七八糟。
左凝气息不稳,招式虽凌厉却失了章法,一个不慎,便被柳栖雁一掌击中,身形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出窗外,落在了客栈后院的空地之中。
这一击不轻,左凝挣扎坐起,咳出一口血,还欲起身再战,院内却突然灯火通明,无数官差举着火把出现,将她团团围住。
要说此行,慕长云确实是没打算劳动边军去搜山,但想要一举铲除缘城周边蛰伏的左氏下属,却必须有缘城城领的配合。因此早在他们入城之前,便已派人将赵岚夕的密函送达城领手中。而得知自己治下出了篓子的缘城城领,在几人刚安顿下来时,便秘密派人在客栈四周设下了护卫,生怕再有闪失,自己头上的官帽不保。
慕思归住在两人隔壁,早已听见响动,立刻出门将周围这些人安排好,此时恰好是瓮中捉鳖,层层围困之下,左凝即便插翅,也难飞!
自知无法逃脱,此时的左凝发丝凌乱,衣衫污脏,面上状若疯狂,只大声嘶吼着:“你胡说!无耻之徒,不认妻女!”得到的,却只是周围人怜悯嘲笑的眼神。
“在下是否胡说,夫人想来心中有数,何必还自欺欺人?”慕长云觉得左凝显然是自幼就被洗脑了,如今真相拆穿,接受不了,确实可怜。可也就是为了这么个谎言,她暗中害了他慕家几十年!
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非她手段毒辣,赶尽杀绝,慕长云又何必与这样一个老妪一般见识!
不多时,缘城陆城领亲到场,向慕长云几人见礼后,便吩咐属下将人押下。
却不料,本已无力再战的左凝见此,猛然爆发,将上前的官兵一掌击飞,而后退至墙根。
“呵呵呵,哈哈哈!竟然都是假的!哈哈哈哈……”她疯狂地笑了起来,而后突然目光如淬了毒汁一般看向慕长云,哑声道:“真是小看了你!几次出手,都没能杀了你!如今成王败寇,我左凝认命!可尔等也休想从我口中掏出半个字来!我乃琨虞皇女,绝不做你云国的阶下囚!”
说罢,不等众人反应,她便一掌击向自己的天灵,之后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再无声息。
“母亲!”丁回终究还是不忍见她如此,在她说完便想冲上前阻止,却依然晚了一步。
都说人死如灯灭,丁回木然地望着自家母亲狼狈却依然难掩俏丽的容颜,心中一时不知是何滋味。若说悲伤,似乎并没有那么深刻,可若说不在乎,却也做不到。
之前那么许多怨恨,在生死面前,似乎又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慕公子,母亲的尸首,在下可否带走安葬?”
慕长云闻言,望向一边的陆城领,只见他摇头道:“须得先送入官衙义庄,由仵作验明生死,待此事了结后,方可交由家人安葬。”
“……”丁回沉默良久,闭了闭眼,疲惫地叹了口气,“也好,那在下就先行告辞了。之前所托之事,还望慕公子多多担待。”
慕长云点头,不再多言,只目送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萧瑟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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