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瓒努力维持一颗理智的心,翻箱倒柜找出所有可能的借口为柯谨睿开脱。可漫天飘摇的雨丝似乎是太冷了些,钻进皮肤,渗入毛孔,凉的他手指轻颤,心疼得空落落的。
这不是一件可以理性对待的事。
那场假弹不管是真是假,结果早已经板上钉钉,他父亲带着满身骂名车祸自杀,母亲承受不住打击疯癫至今,他们家完了,碎的彻彻底底,连半分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他要怎么冷静?关瓒几乎按捺不住地长出口气,像死了一般沉寂的心脏难受得扭曲收紧,仿佛呼吸都染上了湿漉漉的血腥味。
他忽然觉得可笑,为过去一年被他无数次感慨的幸运。
原先他只知道老师的仁慈宽厚,为他扭转了灰暗坎坷的人生,可直到现在才彻底明白,柯溯的赏识中包含了太多的亏欠和弥补,他脚下峰回路转的康庄大道下埋着的是父亲的尸骨和母亲那颗破碎十年的心。
这太可怕了。
那三百多个被他珍惜对待的日日夜夜,那些被他感恩戴德全心全意回报的人,当好运降临时,他诚惶诚恐地接受,小心翼翼地反问自己这些究竟是真的么?他那么雀跃,那么幸福,那么窃喜,他那么想要报答那些在雨中为他撑过伞的过客。然而万事总是早有定数,到头来尘埃落定,真相撕裂——他不是不能接受圣人的光环下藏有阴影,毕竟人无完人,追名逐利本来就是天性使然,如果有可能立于天际,又有谁会甘愿碾入泥土?
这些道理不假,每个字,不管好与坏,高尚还是无耻,关瓒了然于心。可归根究底他不过是个凡人,事发于别人大可以理性对待,一旦发生在自己身上,尤其事关他家破人亡的诱因,他冷静不了,接受不了,更原谅不了!
长安街太长了,关瓒走得筋疲力尽,被雨水打湿的双肩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远处一声鸣笛,过往车辆穿行,他像是猝然回神,下一刻赶紧把背包打开查看两本琴谱的情况。
背包的材质不那么防水,琴谱的边角已经被浸湿了,关瓒微弓身子把包护在胸前,匆匆抽出面巾纸擦拭。擦着擦着,他绷紧的手指无端停下,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僵了足有一分多钟,他缓慢将皱巴巴的纸巾攥进掌心,然后跟没事人那样把两本琴谱一起取出来,快走几步,扔进了垃圾桶。
关瓒打车去了安定医院,没通知护工,也没进病房,而是在走廊站到深夜。
事已至此,他总算是明白了袁昕的敏感,理解了她非去西山不可的行为,也终于听懂了她发疯到人事不知时,那声歇斯底里的控诉。
可不就是么?关瓒把脸埋进掌心,是他杀了他。
转过一周的周五,个人音乐会如期来临。
刚进六月的一场雨下出了倾盆之势,地面积水成河,前来观看演出的观众被浇得狼狈不堪。
今天关瓒只是个配角,在配合顾谙完成两首曲目以后低调退场。但演奏本身是无可挑剔的,关瓒风头正盛,难免喧宾夺主,就连微博上那名批评他不稳重的老评论家都忍不住肯定,发长文表示关瓒这回的音色沉稳多了,心静以后琴声才静,不再激进莽撞,已经显出了几分演奏家的苗头。
在返回后台的途中外面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个人音乐会的第一场小高潮降临,霍少邱登台独奏,为学生助兴。
关瓒脚下停了停,屏息感受热烈之后的平静,那是音乐会特有氛围,灵魂与音乐的统一,比掌声响起时还要令人兴奋。他很喜欢这份安静,那是观众对演奏者最大的尊重,是对演出的认可和礼赞,是万籁俱寂中的翘首期盼,是他们这类人所能享受的无上荣誉。
即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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