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瓒,脚下乱蹬,不断重复:“是你杀了他是你杀了他!”
关瓒压住她的身体一动也不动,任由陷入疯狂的女人撕扯他的衣服,他埋头在妈妈的颈侧,嗅着她发间的血腥味。此时此刻,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黑了十年的天,终究是没能亮起来。
柯谨睿站在几步以外的地方,看着那对母子一个发疯一个沉默。他没有上前帮忙,他不知道怎么在不伤害袁昕的前提下将关瓒解脱出来,更何况关瓒心甘情愿,不想被任何人解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袁昕或许是累了,嘶喊声弱了下来,变成低低的呜咽。关瓒的脖子和胳膊都有不同程度的抓伤,额头红了一片,他固执地不肯撒手,抱着妈妈安静流泪,轻轻地问:“他是谁?”关瓒合上眼睛,“‘我’又是谁?”
救护车来了,急救人员把袁昕固定在急救床上,推进车里。
柯谨睿打横抱起筋疲力尽的关瓒,放进副驾驶,带他开车跟在后面。关瓒有点轻微脑震荡的眩晕感,心力交瘁,疲惫得不想说话。柯谨睿也没出声,两人相对沉默,只是在等某一个红灯时,他抚开关瓒的额发,在他被袁昕打得肿起来的位置轻轻吻了吻。
关瓒被吻得流泪,钻进柯谨睿怀里,拉扯着他的衬衣,终于发泄一般大哭出来。
回到医院,医生给袁昕打了镇定,束缚住手脚,防止再次发生意外。关瓒接受了简单包扎,又去拍了个CT,然后返回病房趴在床边陪着她。
直到晚上八点,探视时间结束,两人回了公寓。
等到关瓒睡熟,柯谨睿独自去了露台,用一个电话吵醒了早已睡下的柯溯。
“今天袁昕去了西山,应该是去见您的。”他的嗓音很轻,语气平淡,听不出半点情绪,“关瓒没告诉她您的名字,只提了有个老人在帮助他、教他古筝这些事,是袁昕自己猜出来的。”
“她现在回了医院,我们离开的时候还在睡着。但是她早晚会醒,也总会有清醒的时候。爸,您瞒不了关瓒一辈子,还是找个合适的时间,说了吧,别等袁昕说出来。”
第68章深谈
关瓒清明节三天的假期都耗在了医院。袁昕的情况不太好,本身体质就弱,这一趟出去不仅旧病复发,而且还受了凉,诱发了肺炎,连续一周都处在持续低烧的半昏迷状态。
开学以后,关瓒不得不返回学校参加民乐团合练,在上海的演出定在了五一假期,按以往还得提前一周过去适应场地。
不过他还是将一部分心思放在了母亲身上,没有钢琴课的晚上一有空就会往医院跑,能陪多久算多久。袁昕的这次擅自离院给了关瓒警示,他年纪还小,袁昕也不过中年,他一直觉得妈妈是永远不会离开的,然而这次却越想越后怕。袁昕是会走的,她甚至比其他人更加脆弱,那几个小时里只要发生意外,不管大小,对于体弱多病的精神疾病患者来说都有可能是致命的。
关瓒是真的怕了。
人这一生会有两次成长,一次是学会爱人,另一次是父母过世。
后一点对于独生子女来说则要更深刻一些。因为等到了那一天,血缘这种难以言表的纽带会格外清晰,很多人甚至是生平头一回真切感受——这世界上,最后一个跟你血脉相连的人终于要离开了。
关郁文走得早,关瓒对他的感情不深,可袁昕不一样。他在袁家寄人篱下熬过来的十年,打骂全收,忍辱负重,为的就是让妈妈可以有接受治疗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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