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矛盾（1 / 1）

胤禩与胤禛回了坤宁宫，兰馨带着几个小的和他们的嬷嬷各自回自己的房间，让御膳房给他们送了吃的去。十三看着两人脸色都不好，也有些担心，黏着胤禛，迟迟不愿意离开，兰馨和嬷嬷好说歹说，他就是胡搅蛮缠，后来还是胤禩火了，直接一阵吼，说他不回去睡觉就把他扔到小佛堂去和永珹作伴，十三这才离开，不过小十三郁闷了，八哥上一世在人前是那么好的脾气，就算是别人得罪他，甚至是当年兄弟几个彻底反目，他也是绝不可能像这样大吼大叫的，顶多在背后收拾你，要不，也不会有“贤王”之名了。可是，怎么到了这一世，八哥就变得这么火爆脾气了，难道真是弘历那小子的身子天赋异能，能把灵魂的性格也给扭转了？十三彻底是纠结了。

另一边，坤宁宫中就只剩下了帝后二人，奴才们知道自家主子有话要说，各自该干嘛干嘛去了。而给御膳房传了话后，容嬷嬷和高无庸两人就在外室门口守着，随时恭候主子的传话。胤禛看见没人了，脾气也上来了，抱怨也脱口而出，“你心里不高兴有什么话就直说，你对着那些孩子发什么脾气？”胤禩一听，冷笑道：“怎么？心疼了，是呀，不管是永珹也好，还是永璟也好，他们算起来可都是四哥你的亲孙子啊！也自然是心疼的。哼！”胤禩这番话堵的胤禛是开不了口。

胤禩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就算是弘历吧，四哥你虽然是对他异常不满，可要是旁人说他几句，恐怕四哥你自己也是不乐意的吧？其实嘛，这点爷也能够理解，无论怎么说，你们毕竟是父子嘛，而且这个皇位可也是你亲自传给他的，若是外人骂他昏庸，那也等于是在打你的脸，斥责你选的是个什么劳什子继承人。”看见胤禛的脸越来越阴沉，胤禩心里的怒火倒也小了。

“你究竟什么意思？”胤禛坐在塌边看着一脸嘲弄表情的胤禩问道，一双手是握得紧紧的。胤禩看着他说：“能有什么意思？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咱们爱新觉罗家都是护短的主，爷也能理解四哥的想法，可是，你可不能这样厚此薄彼，皇阿玛他老人家在世的时候，是最看重兄弟和睦父慈子孝这样的事儿，弘历是你的儿子，弘时就不是了吗？”一听弘时的名字，胤禛的脸色忽然白了。

胤禩今天看到永璋的状况，再联系到此前太医院传来的三阿哥病重的种种消息，其实他已经有很大的把握弘时就是现在的永璋。此前在慈宁宫，三阿哥永璋说话的那语气与神态，生气发怒时的狠劲，俨然就是当年的弘时。再加上一点，凭借以往永璋和皇后的关系，要真是三阿哥，是不可能那样来维护皇后的。可是，若把永璋的身份换成弘时，这一切就说的过去了。弘时他肯定还以为现在的皇后就是当年他发誓要保护的小妹妹，其实胤禩知道，当年弘时对于小玉娴还是心怀愧疚的，明明就是把她当成妹妹一般，可是为了和弘历斗，故意造成假象他似乎对玉娴有意，让弘历炸毛，今世看来他是想要补偿上辈子的错，所以才会出声教训那不着调的格格。

对于弘时，胤禩是真担心这孩子要是知道玉娴被弘历给逼死了，会活活打死弘历。胤禩自是不担心弘时会针对他，在这些事情之前，他肯定会和弘时坦白他的身份的，可是，还有一件事情会让弘时纠结，那就是他的阿玛，竟然变成了他疼爱的小妹妹。

胤禛听了胤禩的那番话，没有理会他的咄咄逼人，倒是陷入了沉思，精明如他，又怎么会没有发现永璋今日的反常，就算是在玉娴的记忆中，三阿哥和她也是没有任何交集的，顶多就是依照祖制，该请安的时候请安。想起永璋之前在慈宁宫时的表现，胤禛倒是和胤禩想到一起了，那分明就是前世的弘时。“你说……”胤禛抬头看了胤禩一眼，转而看向了一边，胤禩对于胤禛心平气和的语气倒是有些吃惊，想听听他究竟要说些什么，“你说，永璋会不会就是弘时？”胤禛有些迟疑地开口了。

胤禩似笑非笑地看着胤禛，说道：“四哥，上辈子您可是弘时的阿玛呀，连你这个当父亲的人都不知道，我这个被逐出宗室无关紧要的人又怎会知道呢？哦，对了，”胤禩似乎想起了什么，“弘时这个孩子可是被过继了的，爷才是他的阿玛呀，作为他的阿玛，我自然是敢肯定永璋就是弘时的重生。”胤禛听着胤禩的口气，火气也被掀起来了，也是冷眼相对，“是啊，这样弘时终于心想事成了，这一辈子他终于成为你的儿子了，上辈子他不就是一直想让你当他的阿玛嘛？这下他可真的如愿了！”

胤禩又哪里是个肯吃亏的人，胤禛的这番冷嘲热讽也是激起了他的火气，“是啊，弘时我还巴不得他是我的儿子呢，这孩子孝顺、直率，交给他的事情无不是全心全意地去做，哪次不是漂漂亮亮的完成？哪里像有些人，扶不起的阿斗，丢尽咱们爱新觉罗家祖宗八辈的脸，若是皇阿玛他老人家还在，非得被活活气死不可，宠妾灭妻，刚愎自用、好大喜功、败坏超纲，连自己的女儿都会认错，顺便还被纪晓岚那些文人给阴了一把，封个可笑的‘还珠格格’，什么‘还君明珠’，呸，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讽刺有些人‘买椟还珠’或者是‘鱼目混珠’，甚至可以说是‘有眼无珠’宠爱的都是些什么人？”

胤禛知道胤禩这是在讲弘历，不可否认的是胤禩此前的话对胤禛还是有影响的，不管怎么说，那都是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孩子，即或有错，关起门来要打要骂，那也是自家的事情，容不得别人来指手划脚，可弘历做的那些事情，哪一样不是在给爱新觉罗家抹黑？又有哪一样拿出来说不会被人唾弃？胤禩这一说，正好戳着胤禛的痛处，胤禛也不看他，自是冷笑了一声，一字一句地说道：“子不教父之过，弘历的这些过失，自然是由我这个做阿玛的给他应承了，将来就算在地府见到皇阿玛，自也是我这个不孝子给皇阿玛他老人家磕头认错。”

胤禛这番自暴自弃的话让胤禩火大，挥手就将桌上的茶具扫落在地：“你应承？你应承什么？为了弘历那东西，你做了多少事情？任由天下人骂你是个抄家皇帝，也要给他把国库给塞满了；为了他，打压我、老九、老十还有十四的后人，扶持了老五、老十三的后人，为的就是让他有自己的肱骨之臣；甚至是自己冤枉背着杀子的骂名，让弘时恨你，你哪样不是为了弘历那混账？”胤禩对自家四哥自是心疼的，做了那么多，到头来得到了什么？就连自己和老九、老十和老十四，都成了炮灰，就成就了弘历那个混蛋。

“弘历又做了些什么？上位不到三年，就把你为他培植的势力统统剿灭，十六弟、弘晳、弘升、弘昌、弘晈全被他借机除掉，四哥，你别不承认，你这个儿子还真是恐惧你的势力，你的旧臣，他可是没有手下留情地就收拾了，弘晳自小养在皇阿玛的身边，也看到了二哥两次被废，他还没有蠢到会‘自以为旧日东宫之嫡子，居心甚不可问。’即便其他人真是有异心了，可是弘昌和弘晈呢？这两个可是十三弟的孩子，这宫中谁不知道老十三对你是忠心耿耿，他的儿子你都当成是自己的儿子在对待，这两个孩子会和逆臣划上等号？爱新觉罗·胤禛，你以为你这样自暴自弃说这番话对得起谁？这些过错是你一个人能扛下的吗？”胤禩是越说越火大，胤禛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些，而是在胤禩面前，他也不嘴软：“这是爷自己的事情，与尔何干？”

胤禩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愣了愣，转而笑了起来，“是和爷没关系，难怪弘历那小子会做出在自个儿皇后葬礼上怒斥儿子的荒唐事来，害的两个孩子是在无限的惊恐中憋屈地活着。爷当年是没有看见四哥你在老十三葬礼上对三哥的训斥，这弘历倒是有样学样的，难怪能脑子抽掉做出这等事情来，想来，有其父必有其子这话也是有道理的，你去给皇阿玛磕头认错也是应该的，对自家兄弟都能下狠手的人还能养出什么样的好儿子来？还好弘时被你过继了，否则这好好的孩子也给糟蹋了，爷倒要看看，老罕王让你重生，你要怎么来给你的宝贝儿子收拾烂摊子，哼！”胤禩说完这话故意无视胤禛苍白的脸，甩袖离去，站在门外的高无庸虽然没有听清楚两位主子在房间里的争吵，可是一看皇上的样子再加上之前东西摔落的声音，他也就知道帝后二人是又闹别扭了。于是给容嬷嬷使了个眼色后连忙跟在自家主子后面离开，容嬷嬷是叹了一口气，皇后娘娘怎么又和皇上顶上了，于是也默不作声，让宫人将地上的碎片收拾了，径直进屋站在胤禛的身边也不讲话。

胤禩怒气冲冲地冲出坤宁宫，对于胤禛，胤禩可是真生气的。上辈子两人斗得你死我活，这辈子竟然又相遇了，一开始，胤禩是想过要和他四哥再斗上一斗的，也想过要把上辈子所受的屈辱全部都还给他，可是，没有想到的是，胤禛竟然变成了女人，作为皇子的骄傲完全被踩在了脚下。胤禩也是知道，冷傲如他四哥，这样的事实就是一种□□吗，让他要完全接受这个身份的转变，也是件比杀了他还要困难的事情。看着他四哥一脸的憋屈，胤禩是觉得上辈子受得气都值了，不过，也不知为什么，每次到这坤宁宫，看见胤禛的那种表情，胤禩又会觉得心里不痛快，他曾以为是自己还没有出够气，所以才会有心里不舒服的感觉，于是往往就会一直和胤禛唱反调，可有的时候越是这样，胤禛的脸色就会越苍白，那个时候他的心里也会越来越不舒服，就像今天，一听见胤禛说要帮弘历承担下所有的过错，要在他们的皇阿玛面前磕头认错，他觉得火大，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胤禩走在御花园当中，心里很是烦躁。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那令妃是弘历的妃子，生孩子要死要活和他也没什么关系，他也没兴趣去看，其他的妃子虽说他也没有什么忌讳，可是别人碰过的东西他也没多大兴趣去碰，于是想了想，还是回到养心殿去看奏折，弘历这死小子还扔下一堆破事儿给他，回疆刚平，要做的事情还一大堆，于是胤禩就直接往养心殿去了。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一阵请安声。“奴才见过三阿哥。”弘时？胤禩一下反应过来，转身一看，果然是弘时，弘时也看着他，眼神闪过一丝阴霾。弘时慢慢走了过来，胤禩看着弘时的表情不断的转换，知道他心里对弘历还是膈应着的，这孩子和他阿玛一样的骄傲，要让他叫自己的弟弟‘皇阿玛’，那可是比杀了他还难过的。他想看看，弘时究竟会怎么做！

胤禩不喜欢人跟得太紧，所以包括高无庸在内的所有奴才都离他们有一段距离，跪在旁边也不敢抬头看两位主子。弘时走到胤禩跟前，直直地盯着他看，而胤禩也是笑着看着他，这让弘时有些懵，他捏了捏拳头，向胤禩行了个大礼。“儿臣叩见皇-阿-玛！”听着弘时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后面三个字，胤禩不禁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这孩子，还是和上辈子一样，一点都没变，眼睛里容不得半粒沙子。胤禩伸手稳稳扶着他，在他的耳边轻轻说道：“弘时，爷可是受得起你这个大礼的！”弘时猛的抬头看着

眼前一脸笑容的人。这张脸分明就是弘历的脸，可是，那样的笑容，弘时觉得仿佛在哪里见过？

看着弘时傻傻盯着他看的样子，胤禩笑着说：“怎么？还不起来，连朕扶你都不起了吗？臭小子，还是那么倔强！”这句熟悉的笑骂，让弘时忽然觉得有种时空穿越的感觉，上一辈子，在廉亲王府的葡萄架下，每次他和八叔讲起与自家阿玛的斗气，八叔总会拿扇子敲敲他的头，然后补上一句：“臭小子，还是那么倔强！”弘时自从在永璋的身上重生后，他也曾幻想过这个世界是不是不止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存在，是不是会有自己的亲人也在这个世界？他曾经偷偷去看过自己的十二叔、十六叔，可是叔叔们并没有和他一样的记忆，就连玉娴，也不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玉娴了，这一切都让弘时感觉到了孤单。今日他想着要来看弘历，也是想看看能不能在弘历身上找到归属感，毕竟，他们兄弟两个在上辈子也是斗得你死我活。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弘历竟然是……

“八叔？！阿玛！”弘时喃喃地叫道，“孩子，起来！”胤禩看着弘时的眼圈渐渐红了起来，自己也有些伤感，只是高无庸他们在远处，倒是有些奇怪今日皇上对三阿哥的态度怎么忽然变得那么亲切了，三阿哥又什么时候变得与皇上如此亲近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朕来。”胤禩看了看周围，将弘时拉起，和他一起往养心殿去了，弘时看着胤禩走在前面的身影，不禁笑了起来，果然是八叔呐，不对，应该是皇阿玛了。

挥退了所有的奴才，偌大的养心殿就只剩下胤禩和弘时二人，弘时向胤禩讲述了自己的经历，原来，弘时也是被老罕王所唤醒，在知道永璋是因为弘历的责骂抑郁而终，胤禩也不禁叹了一口气，弘历那小子，欠下了太多的债。“阿玛，那弘历去哪里了？”弘时想着永璋是因为寿元已尽，他才占了他的身子，可弘历没病没痛的不至于魂飞魄散啊。“哼，他还能去哪里？不就是今天在慈宁宫被爷教训的那个混账？永珹真是倒霉，算是咱们爱新觉罗家欠他的了，有了个不着调的阿玛就算了，还被他那混账阿玛给害的灵魂出窍。”胤禩倒是有些同情永珹的，罢了，这也是爱新觉罗家做的孽，只希望永珹下一辈子不要再生在帝王家了。

“阿玛你现在是弘历的话，那你和娴儿不是……”弘时忽然想起了很重要的事情，“玉娴？”胤禩愣了一下，苦笑着对弘时说：“弘时，下面的话你听着就是，可不要激动了。”于是，胤禩将玉娴被弘历逼到吐血而亡，胤禛灵魂入体成为玉娴，整个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给了弘时听，弘时一直呆呆地听着，没有任何反应，胤禩讲完所有也是叹了一口气，“那您的意思是，娴儿已经死了？现在在坤宁宫中的是皇阿……不，是皇上？”弘时还记得他已经被自己的阿玛过继了，已经不能称他“皇阿玛”了，“怎么会？怎么会？弘历不是爱着娴儿的吗？要不，当初我也不会……”弘时哽咽了，当年，若不是自己认为玉娴是喜欢弘历的，他也不会拱手相让，本以为让出娴儿，他的身上也就没有弱点了，这样他就可以和弘历斗下去，可是，没想到，娴儿最终还是……

“阿玛，是我错了吗？那个时候你们都不在了，娴儿偷偷从宫中跑出去看我，我却因为嫉妒皇上对她的疼爱，闭门不见，我知道她在外面哭了很久，可是我就是不服气，为什么明明我才是那个人的儿子，他对我还不如一个没有血缘的小丫头？”弘时难过地捏紧了拳头，“弘时，我明白你的心情。”胤禩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你错就错在迁怒玉娴。你忘记了，小丫头可是你发誓要保护她长大的小妹妹。你阿玛额娘疼她，不是她的错，你对她好，最初不也是为了讨你阿玛的喜欢吗？”弘时低着头不讲话。弘时也知道此时胤禩话中的“阿玛”指的是胤禛。

“后来你看到弘历对小玉娴起了心思不也耍了手段让小玉娴误会弘历么？你和弘历之间的争斗，压根就不应该把玉娴拖进来。不过，这一切已经过去了，这一世，你还有机会。弘历，你可以堂堂正正地将他打败！”“可皇阿玛，哦，不，皇上他现在是不是很难受？”弘时对于胤禛，虽然有恨，可是更多的，仍然是敬畏。“你担心他？你不是恨他吗？”胤禩若有所思地看着弘时。弘时看着他，一脸的坦诚，“说不恨，那是骗人的，我恨他的偏心，恨他对我的抛弃，恨他对我不闻不问，可是，不管怎么说，上一辈子，是他给了我生命，这一辈子，他又在娴儿身上重生，他对我无情，我不能对他无义，该做的我还是会做。”

“嗯，好，不愧是爷的儿子！咱们爱新觉罗家的男儿就要活得坦坦荡荡，弘时，你放心，他现在就算怎么别扭，这身份他还是不得不接受，玉娴的事，说到底，他还是有一份责任的。”“对了，阿玛，那玉娴你知不知道她有没有重生？”弘时连忙问，胤禩摇摇头：“不知道，听四哥的意思，玉娴也是灵魂离体，只是魂到何处就不得而知了。永璂和永璟，是玉娴的儿子，兰馨是她的养女，也是你九叔的外孙女，玉娴在世时，也是最为疼爱他们的。以后你若是有空，就多多照顾他们姐弟三人，也算是了玉娴一个心愿。”两人又谈了许久，宫门已关，胤禩也让弘时就在宫里安置。

第二天，皇上、皇后大吵一架的消息和皇上特意将三阿哥留在养心殿休息的事儿又在后宫掀起了一番风云，此乃后话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