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鄂忡了一忡,张了张口,却没再接他的话。他所识的季独酌,便是从容赴死之时,也不曾说过这样软弱的话。
见他没应,季独酌叹了一口气,不禁抬眼望向苍天。
你看这天地苍茫,风云变幻,史书上洋洋洒洒纵横捭阖,却不过是苍天一瞬。有些人用尽了一生,换来的不过是千载史册上若有若无的一句话。
人类真是如此的渺小啊……
当季独酌向上望去的同时。
山崖之上,安陆也在低头下望。
“会长,我们怎么办?”
一个属下问了一声,其实在他的心中,已经生出了敬畏之心。只要是英雄,即是是敌人也难免肃然起敬。
眼见自己手下人人退却,安陆冷笑一声,从身后的弓箭手手里抢过一把强弓。他骨节微突,左手持弓,右手握箭,弓名射日,箭名斩神。
弓与箭反射着日光,灼灼耀目。
一声弓响,三箭同发,急如裂缺惊闪。
“江鄂,你以为我会让你那么轻松的逃跑么?!”
山崖顶银光一闪。
季独酌微微一愣,几乎是想也不曾想过的,用尽全力,反身抱住了江鄂。
很小的时候,当他在父亲的逼迫下,孤零零从山崖底爬上来,他记得,那一夜满天风雨交加,家中点了一豆红灯,娘亲坐在灯前,用两指拈着红纸,细细的染着唇色。
母亲总在盼望着父亲,盼啊盼啊的,红纸上的朱砂一次次一日日沈淀在嘴唇上,就再也褪不掉了。
感情这种东西,付出了,便再也收不回来,哪怕剩下的只有彼此伤害。
江鄂只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劈面而来,撞的他几乎握不住剑。在他还来不及反应出究竟发生了什么时,嫣红温暖的血液已经溅了他一脸,热烘烘的,从眼角滑落。
“你……”
“嘘。”季独酌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颤巍巍的伸出小指,沾着他眼角被冲淡了的血,一点点抹在他刚毅的嘴唇上。
传说中,当一个人死的时候心愿未了,便会化作厉鬼,徘徊在苍茫天地间。
但他不要。
他微微倾身,自己的嘴唇贴在江鄂染成胭脂色的嘴唇上。
——母亲啊,我爱这个男人,我爱这个男人啊。
眼见这三支箭只射中了季独酌,安陆怒火心起,转手又抽出三支箭,搭在弓上。
注意到这番举动的江鄂眉头一皱,手指刚要松开那柄剑,季独酌却摇头道:“这样你整条右臂都会磨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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