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文太之前觉得,世界上不会有比‘自家儿子跟一个男人在谈恋爱’更糟糕的事了。
但事实证明,人的想象力是有限的——显而易见的,‘自家儿子跟两个男人在谈恋爱’远比前者要来得惊吓得多。
“……你是在开玩笑吗?!这场合可不合适。”
要不是在禁烟病房里躺着,文太干巴巴地说着,感觉指间发痒似的不爽利,很想来一根烟。
——要是能点燃了再塞进眼前这俩小子鼻孔里就更好了。
“抱歉伯父,不过我们都是认真的。”
宛若不经意地将弟弟也一起包括了进来,凉介饱含诚挚歉意地笑了笑。
——麻烦大了。
没听到期待的答案,文太烦躁地挠了挠头,侧着眼,第一次以苛刻而不是欣赏优秀后辈的目光审视眼前的这个人。
站立的姿势得体而优雅,颀长的身形和端丽如画的眉目素来自然地散发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息,现在却因本人的刻意柔化,只充斥着一种浅淡的、叫所有与他对话的人都产生如沐春风的舒适感:“虽然已经告知过,但拓海还没正式答应我的追求。”
文太扫了眼呆愣的拓海:“……”骗鬼啊。
他嘴角抽搐了下,没忍住地揭穿道:“你说是说没在交往,但高桥启介这混小子把拓海给……”他家蠢儿子扒光了压在身下的这事怎么算?
启介听得一脸憋屈,却不好反驳。
“对于这点,”凉介淡淡地睨了如坐针毡的高桥启介一眼,让对方阵阵心虚:“我也认为应该针对他的不成熟给予一些教训。”
文太想着再这样打太极会没完没了,索性把随时会乱拆台的拓海跟非常碍眼的高桥启介一起赶了出去,跟这个显然能做主的高桥凉介开门见山。
“关键不是这个。”文太烦不胜烦地说:“如果光他也就算了,我能理解一个头脑发热的年轻人还处于反叛期和追求新鲜的做法。但怎么连你也这样?我以为你是个大人了,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对这类离经叛道的取向,社会还没那么宽容。
“‘大人’的标准人云亦云,真要说起,我认为更多的指的是‘拥有在社会上成功立足的能力与否’,而不单纯是年龄到了。”凉介微笑着,掸了掸文件夹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不卑不亢地继续道:“我相信我跟启介都具备这一点。”
文太对说得颇满的天真话语感到有些好笑:“你是说这家会由你继承的医院吗?你还是在读的大学生吧,确信你的父母会同意?”
凉介低垂着眼睑,一派谦逊,可话语里却与这相去甚远:“父母那里我会尽可能地去说服。”
文太微嘲:“尽可能?”
“能用和平手段解决的争端当然就去用,”凉介别有深意地笑了笑:“就算他们不同意,我也能让他们不得不同意。”
“……”
跟觉得他过于自信的文太不同,扒着门偷听的、又不幸地见识过老哥不少手段的启介莫名地觉得脊骨有些发凉。
“就算你有做兼职,对社会的了解也只多了点皮毛。”文太不太客气地点出了物质上的问题:“不说现在拥有的都建立在你父母给予的基础上,就说单凭你们目前的收入,能供得起你的爱好吗?日本的男均年收入是480万,哪怕你能神通广大地用兼职生身份拿到全职的薪水,但FC,86和FD的保养、改装,D计划的远征上的一切花费完完全全都是由你出钱的吧。尤其你弟弟上的还是私立大学,高昂的学费还在依靠家人出吗?”
凉介沉吟了会,随即一一将问题的答案清晰明了地罗列了出来:“虽然我还是在读生的身份,但实质上也在这家医院任职实习医生,或许你不太清楚,医生的均年收为1072万,尤其私立医院的薪酬会更高一些。”
“至于维系我的爱好的话,”他轻笑了声:“我还没无能到需要去挥霍父母的钱财。在私下里我在证券和金融方面也有一定的兴趣,5年前便试探性地进行了一些投资。”
“大概运气不错,下一步的动作就稍微大了一些,去年的成果还是较为理想的——年收入为5281万,应付这些是绰绰有余了。在积累的起步资金达到理想中的数字后,我极有可能会建立与信息技术相关的企业。”
“启介也一样。他的志向是成为一名职业赛车手,此时在闲暇时期有兼职模特儿,广告主要在面向海外的杂志上出现,去年的年收入为730万,并没有在经济上再去依赖父母。”
凉介巧妙地掩饰了弟弟的上进是去年认识拓海后才开始的事。
“…………”
藤原文太投向他的目光里,怀疑的成分已经快高到突破天际,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在阐述天方夜谭的疯子。
凉介云淡风轻地将文件夹里的纸张取出,一边递给文太过目,一边解释道:“这分别是我跟启介去年的确定申告文件。”
确认申告即每年向税务局递交的一道清算手续,根据个人收入以确定当年税金多退少补。
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反反复复地核对着姓名和数字,同样也填过这份文件的藤原文太知道白纸黑字的印刷体和章纹是一般无二的,几乎没有作假可能——当然,凭高桥凉介的自傲也不可能去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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