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缓而说道:“为师当初不肯告诉你,那日将你送到我门下来的是何人,皆因对方是朝廷中人,不愿与江湖势力有任何纠葛。”
“我知道。”
当年他教鹰隼追杀到走投无路的时候,遇上一列官兵人马,情急之下钻进轿子中藏身,却不想官轿当中坐着的却是个女人,还是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
段崇知道鹰隼杀起人来是无所顾忌的,实在不想再因己身牵累旁人,正说要走,这人却将他一把按住,谨慎地说:“藏好,别出声。”
段崇浑身大大小小全是伤口,又几天几夜没合眼,藏在座下也没听那人是如何斡旋的,就彻底昏了过去。
他受了伤,也不知睡了多久,完全醒来时他就已躺在齐禅的茅庐里。外面下着盐粒子一样的小雪,细细沙沙地落在地上,而那个救了他的女人正同齐禅对坐在屋檐下饮着热酒。
她身侧尚立着一翩翩少年,皱眉将她酒盏夺去,口吻强硬地警告她不许多喝。
段崇拖着复苏的疼痛走过去,也不知道该说甚么话,没有人教过他要如何感谢一个人,他只知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他说:“我可以将命给你。”
那女人笑了笑,说:“我要你的命作甚?从此之后,你就是齐师父的徒弟。”
她浑不觉自己做过胜造七级浮屠的事,注意力也没放在段崇的身上。
与齐禅再言谈几句作罢,她站起身,扬起的风吹得细雪纷飞。少年替她披上一件雪毛大氅,又道:“该回去了。这个时辰,父亲应当已在山下等候。”
女人同齐禅敬礼告别,正往庐外走着,却又驻足回身,对齐禅说:“侠者,快意恩仇;侠之大者,为国为民①。这是齐师父接任武林大宝时所说的话。”
齐禅先是怔愣片刻,又落拓不羁地笑了两声,“我还这么风骚过?不记得了。”
她柔婉一笑,没有再说话,戴上雪帽转身离开。
后来段崇入朝为官,不仅是记着她的恩,还是记着她这样的一句话。
齐禅想起旧事,沉默少顷,又道:“那人就是公主姜阳,至于傅谨之,当日你们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了。……寄愁,你跟师父说句老实话,你是不是为了还恩才要娶了那姑娘?”
段崇郑重其事地回答:“不是。”
“那就好。凡事遵循本心,才能不负人负己。”他眯起灰白的眼睛,哼道,“要是教我知道你撒谎,我就先打断你的腿,再拖着你去侯府登门道歉。”
段崇听言,唇边渐渐浮起笑意。
齐禅看见他笑,啧了一声,“你个狗崽子,偷乐甚么呢?”
段崇给齐禅拜了三拜,“谢师父成全。”
“哎,这还没提上亲呢,别忙着谢!”齐禅赶紧摆手道,“姜阳和武安侯虽不在了,还有个小侯爷傅谨之在上头压着,你师父我不要了这张老脸,都不一定能说得动这门亲事。”
他又想了想那位小侯爷,瘪嘴连连摇头,叹道:“我看悬。你提前做好心理准备,节哀顺变罢。”
段崇:“……”
节哀顺变是这样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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