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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终于长大了。”

“……”邢凯故作不屑,轻哼一声,说:“喂,你的口气让我想起我那过世多年的母亲。”

“真的吗?说实话,我一直想取代那个重要的位置,让你感受到既如手足又像母亲一样的关怀……”邢育仰起头,凝望邢凯一双黝黑的大眼睛,渐渐地,若有似无地笑起:“你喜欢我做你的妹妹还是妈妈?我曾经居住的村庄里大半是老年人,让我扮长辈也没问题。”

“……”邢凯翻个大白眼,猛地俯下头,盖住她的唇瓣,略带惩罚意味地胶着。

小育,我希望你做我的妻子,除了你,我对任何女人都提不起半分热情。不管未来的路有多长,不管你能活几天,我只渴望你的爱。

无论发生什么事,记住我有多爱你,请不要离开我,否则我的呼吸也会跟着停止。

38.2005年5月

邢凯离开快一年了。在这一年中,他无论多忙多累,临睡前都要给邢育打一通报平安的电话。当然,报平安只是他掩饰情绪的幌子。他想听听邢育的声音,听到她的笑声,健康的笑声。

这一年里,他时常会在噩梦中惊醒,醒来之后总是冒出一身冷汗。其实他并不是一个容易做梦的人,人们常说,容易做梦的人乐观积极,具有丰富的想象力。然而,他的梦里除了死亡就是鲜血,要么就是黑漆漆一片,没有值得臆想的片段。

如今,他习惯在床头柜上放一杯白开水,水杯旁放着安眠药,如果第二天有事要办,他唯有吃药,强迫睡眠。如果没事,他就不睡了,走到阳台上吹吹风,泡杯茶,燃起一支烟,回忆他与邢育之间的点点滴滴。时而傻笑,时而惆怅,就像一个只能靠回忆度过余生的老头子,坐在摇椅上,幻想不切实际的未来。

说到不切实际,不是他不想努力,只是因为,如果邢育提前离开这个世界,一切就都成了泡影。

他多么希望回到他们那个温暖的家,吃上一碗邢育煮的茄子打卤面。但是邢育不允许他糟蹋前途。所以他会说服自己,如果这是她的心愿,他会帮她努力实现。

他现在终于理解了父亲的心情,就是在母亲过世之后,父亲宁可一个人拉扯他长大也不肯再娶的重要原因。虽然他对亲生母亲基本没了印象,但是他可以肯定,母亲与邢育属于同一种女人,安静,温柔,贤惠。

她们懂得量力而行,知道男人最缺少的正是关怀,所以她们不唠叨,不吵闹,心甘情愿填补着男人心灵上的空缺,用各种她们认为正确的方式填满那块脆弱之地。通常这类女人不够妖娆迷人,更不爱打扮,但是却可以像磁石一般牢牢抓住男人的心。

每每思于此,邢凯都不自觉地扬起唇,悠悠望向祖国的方向……小育,你说过,等我凯旋,说到要做到啊。

……

中国。

邢育一如既往的忙碌着,她有时也不知道自己都在忙些什么,也许只是忙着睡着,忙着醒来,忙着上班,忙着下班,忙着等待,等待邢凯打回家的每一通电话。

邢凯每晚八点,准时将电话打到家中,如果她加班晚归,电话会追到急诊室。

但是今晚情况特殊,急诊室中推来一位不慎坠楼的施工工人,她无暇接听邢凯的电话,忙到凌晨三点才算完事。

她洗完澡,坐在写字台前擦头发,看向桌上的闹钟……虽然感到疲惫,她却丝毫没有困意,看来今晚要失眠了,于是,邢育索性打开电脑查阅资料。

她犹豫了一下,登陆了QQ,这是邢凯给她安装的聊天工具,可以隐身装做不在,也可以亮起头像证明在线。她的好友一栏里只有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男人,所以,她选择隐身登陆。

她没想到的是,邢凯使用的QQ头像闪动着,邢育怔了怔,他还没睡觉吗?

于是,她打开对话框,看到邢凯一连串好似自言自语的留言。

第一条

邢凯:我知道你睡了,不用理我,我就是没事闲的抽风玩儿。

第二条

邢凯:不过吧,今天没能听到你的声音,可能是习惯了吧,一时间还真有点不适应。

第三条

邢凯:手机为什么不开呢?还没忙完吗?

第四条

邢凯:对了,我刚才梦见你让一头大狮子叼走了,当时给我急得啊,拼命追啊追,但是怎么也追不上那头该死的狮子。可后来你猜怎么着?你竟然徒手把狮子给宰了,还问我要不要一起吃烤狮子肉。哎哟喂,你说你在梦里都这么能干,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你说是吧?

第五条

邢凯:那什么,我今晚吃的是辣白菜炒饭,可能是辣到嗓子了,所以睡到半夜爬起来喝水,顺便跟你唠唠嗑,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儿……

第六条

邢凯:小育,我真没什么事,你也别胡思乱想,我就是……想你了。

第七条

邢凯:哎呀困了,我睡了啊,你也早点睡吧。要是你也梦到大狮子,千万别害怕,哥拍着胸脯告诉你,你绝对打得过它!嘿嘿,明儿见。

……

邢育滑动着鼠标,一遍一遍翻阅着留言,垂眸一笑,眼眶湿了。

明天无论如何,也要按时回家接听邢凯的电话。嗯?不行,万一忙起来真有可能走不开,算了,明天请假不上班了。

想到这,她忽然站起身,径直走向厨房。发面,和面,削茄子,剁肉末,点燃炉灶……

虽然已是三更半夜,邢家的客厅里却弥漫着茄子卤的香气。

她不饿,一点都不饿,只希望这股熟悉的味道可以飘的远点,再远点。

她多么希望自己能立刻飞到邢凯的身边。虽然她在工作方面给不了他任何帮助,但至少可以让他吃上一顿合口味的饭菜。

邢凯,如果你飞累了,停下来歇歇。没人逼你,真的,即便有人逼你,那个人也一定不是我,我唯一的愿望就是,等你回家。

※※

第二天中午,当邢育站在阳台上晾衣服的时候,邓扬明在自家阳台上唤她。

“小育,你今天没去医院?”

“嗯,昨天睡得太晚,所以休息一天。中午来家吃饭吧扬明哥。”

明媚的阳光映衬在邢育的笑脸上,让邓扬明不禁一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自从邢凯出国之后,他很久没见她笑过了。

“看来你今天心情不错啊,医院要给你涨工资?”邓扬明调侃道。

“不是啊,工资涨得再高也会被邢凯嘲笑。”邢育歪头一笑。

邓扬明却笑不出,因为通过只言片语的交谈,就知道邢育的好心情来源于邢凯。当然,这不是说他吃味,而是他不明白邢育究竟想要什么。既然邢凯可以支配她的喜怒哀乐,那她为什么还要把邢凯往别的女人怀里推呢?

不过说一千道一万,邢凯肯定不是这世界上最可怜的男人,至少比自己幸运。

他邓扬明,守着一份对哥们的承诺,望着一份不属于自己的感情,等待了一年又一年。似乎邢育一天不表明她的心终究归属谁,他就没法让自己彻底死心。

唉,归根究底,最折磨人的无非那几种情绪——放不下,舍不得,忘不了。

邓扬明遥想过往,其实邢育真的没招惹过他,相处十年还是这么客客气气的,可是他怎么就往牛角尖里钻没完了呢?

邢育晾完衣裳,见邓扬明伫立原地慌神,她又重复了一遍,叫他来家里吃饭。

邓扬明应了声,虽然惦记邢育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他依旧会遵守诺言,绝对不做背信弃义的人小。想到这,他先牵着金毛大育出去溜达了几圈,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才走进邢家。

……

“邓阿姨前几天跟我说,她新给你找了个对象,还给我看了照片,那女孩长得可漂亮了,家里也是干部,你跟人家见面了没?”邢育一边帮他盛饭一边闲聊。

“嗯?……哦,约了周末见面。”邓扬明敷衍地回。

“那好,别让邓阿姨着急了,自当孝顺老人,阿姨每次提起你的事准犯偏头痛。”邢育笑着说:“你先吃吧扬明哥,我去给你盛碗汤。”

邓扬明起身拉住邢育,无奈地说:“我说你就别忙乎了,我又不是外人,要喝汤自己会盛。”

邢育见他拉住自己的手腕,笑容敛起,直接抽回手。

而她这么一缩手,不婉转也不顺势,直接得令邓扬明感到特尴尬。

“小育……我没别的意思。”

“……”邢育也觉得自己的反应过激了,她粲然一笑,不以为然地说,“我知道啊,主要是我炒完菜还没来得及洗手,怕弄脏你的衬衫。”

邓扬明扯了扯嘴角,心里想着打哈哈过去算了,但是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位,竟刨根问底儿道:“咱们认识也有十年了,小育,你今天说句实话,是不是除了邢凯之外,任何男人触碰你的身体,无论对方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你都会感到反感?……那什么,你也别多想,我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只是好奇。”

“……”邢育沉默了许久,回答道:“不是反感,只是不习惯。”

“那就是一个意思喽。”邓扬明故作轻松地说。

邢育却把这件事看得很严重,她神色严肃,竭力更正道:“当然不是,反感是厌恶,我怎么可能讨厌扬明哥?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扬明哥是邢凯最好的朋友,处处为邢凯着想,幸好他的童年有扬明哥陪伴,否则他指不定变成什么样呢。”

邓扬明凝望着她,没再说什么,也许是解脱了,也许是无奈了,他笑着摇摇头,坐回桌边,托起饭碗吃饭。对,他就是当局者迷,不糊涂装糊涂。他真的不用再等了,他这辈子都等不到了。

其实仔细想想,这十年来,每当他与邢育的关系即将向前迈进一步的时候,邢育便会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提到邢凯,再把自己托到一个“爱情诚可贵,友情价更高”的位置。

他为什么到今天才弄明白?

呯,邓扬明将筷子拍在桌上。

“等邢凯回来之后,你们赶紧把婚结了完事,听话小育,邢凯对你怎么样你比谁都清楚,别折腾邢凯了行吗?!”

“……”邢育咀嚼着口中的饭粒,默默地说:“对不起扬明哥,我没打算嫁给邢凯。”

“为什么?你告诉为什么行不行?”

“等他回来再说吧,我相信邢凯也会赞成我的观点。”邢育淡淡一笑。

邓扬明吐了口气,邢凯、邢育,这俩人一个赛着一个死心眼儿!话说他上辈子肯定跟他们有扯不清的关系,八成是一个要杀他,一个要救他,两人大打出手,他傻不拉几跳出来做和事老,最后三人全TM挂了,唉,吃饭!

邢凯,邢大爷!你丫快回来吧!

39.2006年

人的一生中并不缺少机遇,但是,机遇永远留给那些有准备的人。

邢凯在语言方面的造诣得到外交大使的连连赞许。关于这件事的起因吧,说巧不巧——国庆节的那一天,在这中华儿女普天同庆的大日子里,中方大使在使馆内举办“国庆联谊会”,热忱邀请各国外交官喝喝茶聊聊天,由此增进各国与中方之间的友谊。

当日,中方派出训练有素的翻译官若干名,分别安排在各国外交官身旁。而其中,德国外交大使因为在途中出了些小状况,所以不能按时到达联谊会现场,致电致歉之余告知中方大使,他们会在一个小时之后抵达。中方派出的德语翻译得知此消息后,在得到参赞(外交官称谓)的允许下,暂时离席去了趟洗手间。可就在这时,德国大使又提前到达会场。虽然翻译不知去向,但中方大使绝不会自乱阵脚,率先用流利的英语与对方友好握手,德国大使自然也用英语回应,可当介绍到他的夫人时,中方大使不由在心里擦把汗,因为德国大使的夫人是一位热情的法国女人,边向中方大使行握手礼,边用法语交谈。

邢凯原本站在第二排,这会儿也没时间向上级领导申请,只见他从容地走到中方大使身旁,轻声告知我方大使,德国大使夫人所讲的是——她去中国旅游过很多次,称赞中国的丝绸很漂亮。

说通俗点,外交大使就是中国的脸面,代表中国人的形象及修养,出一点纰漏都是绝对不允许的。这不,邢凯帮大使当场解围,大使无暇多想,指示邢凯回复对方“中国欢迎你”。

而邢凯,必然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崭露头角的机会,他不但向大使夫人表示中国人民对法国人民的友好态度,并用德语向德国大使一同发出“游华”邀请。

邢凯热情洋溢的笑容以及对答如流的应对,无不令德国大使夫妇赞不绝口。并且,中方大使对邢凯的表现也是非常满意。

就在联谊会结束之后,中方大使独自与邢凯进行会谈。大使在会谈中得知,年纪二十六岁的邢凯,不但精通韩、法、德、英、俄五国语言,而且受过正统的军方训练,具备专业的文化素养。之后,大使对邢凯展开一系列的深入调查,最终决定,提升邢凯为政治部第一秘书。(一等秘书往往负责重要的业务方面的事务,对外办理一些政治性或事务性的交涉。)

于是——这一个几乎不可能依仗投机取巧撞见的机遇,偏偏让邢凯抓住了。

但是,邢凯婉言谢绝这一个羡煞旁人的职务,而是提交调动报告,请求返回中国外交部任职,希望外交大使可以给予中肯的推荐。

大使虽不愿放走人才,但人各有志,在哪里工作都是为中国人民效力,所以,一封推荐信传真至外交部部长(外交部最高领导)手中。一个月之后,外交部长按邢凯的专业所长,破格委任邢凯为——礼宾司接待处副处长。

职务与级别对应关系为——

国务院总理:一级;

国务院副总理,国务委员:二至三级;

部级正职:三至四级;

部级副职:四至五级;

司级正职,厅级正职,巡视员:五至七级;

司级副职,厅级副职,助理巡视员:六至八级;

处级正职,县级正职,调研员:七至十级;

处级副职,县级副职,助理调研员:八至十一级;

科级正职,乡级正职,主任科员:九至十二级;

科级副职,乡级副职,副主任科员:九至十三级;

科员:九至十四级;办事员:十至十五级。

外交大使属于处级干部。也就是说,邢凯的父亲邢复国身为军委副主席属于国家三级干部,用鲜血及功勋铸造了今日的地位。而邢凯则是凭知识、实干力及一点好运气冲出云霄。

年仅二十七岁的邢凯,有幸成为建国以来最年轻的一位礼宾司接待处副处长。

……

虽然各方贺电不断,父亲邢复国恨不得放下手头工作亲自跑到汉城接儿子,可说实话,邢凯现在最想见的人,最希望收到认可的人,依旧是邢育。

※※

下了飞机,邢凯马不停蹄往家赶,想到邢育,一点都不觉疲惫。

他为了制造惊喜,在街口花店买了一捧玫瑰花,满天星洒在娇艳欲滴的花瓣上,幻想邢育至少会展现一个甜美的笑容吧。

邢凯掏出家门钥匙,两年来,他用各种钥匙打开过无数道门,有的门里放着国家机密要案,有的门里摆着各方资料。但他最迫切开启的,还是自家的大门,因为那里住着一个等待他凯旋的家人,一个他朝思暮想的女人。

金毛大育嗅到主人的味道,冲出狗窝,在他身边欢蹦乱跳,他高举玫瑰,笑得灿烂明媚。

“小育我回来喽……”邢凯轻声呼唤,蹑手蹑脚走进客厅。

话说他在上司及同事面前总是表现得沉稳干练,可是一回到家,就会立刻卸下庄严的面具,只想做回懒惰又偶尔爱乱发小脾气的自己。

邢凯连叫了几声却始终得不到邢育的回应,但他可以确定邢育在家,因为锅上正炖着喷香的红烧排骨,他只是没告诉邢育下午就会到家。

邢凯见邢育的卧室房门紧闭,贼贼一笑,鬼鬼祟祟旋转门把手,如他所料,那丫头果然没锁门,倏地,他将房门大力推开,同时为了吓唬邢育,“啊啊啊——”地怪叫一声!

“……”

靠,不在屋里。

邢凯垮下肩膀,环视一尘不染的卧室,深吸了一口气,回家的感觉真不是一般的好。

他顺手将玫瑰花束放在写字台上,却没注意到桌面上的水杯,只见盛有多半杯水的马克杯顷刻翻倒,邢凯惊见水流顺着桌面向抽屉缝隙延伸,于是,他一面扯过毛巾堵抽屉缝儿,一边手忙脚乱地拉拽抽屉,可能是他用力过大,原本上锁的中央抽屉,竟然在他一个蛮劲的拉动中挣脱锁眼,突如其来的重量超越他的承受力,“哐当”一声巨响,整个抽屉摔落在地。

“……”

邢凯俯瞰七零八落的物品,抓了抓发根,怎么办?嗯!擦干桌椅,快速收拾,推回抽屉,关上房门,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想到这,做贼心虚的他,擦桌擦椅,蹲在地上整理撒落一地的物品。

他首先看到两本烈士证书,却联想到别的事儿——当初他很讨厌邢育,所以丢掉邢育挚爱的白球鞋。可后来,当他得知那双鞋是邢育父母送给女儿的最后一份礼物之后,他又深感内疚,为了赎罪,跑遍北京城,才买到一双近似于原本那双的白球鞋。他为了让仿冒品以假乱真,还特意把崭新的白球鞋刷得很旧,再偷摸送到邢育卧室。

那一次,也是他第一次走进邢育的卧室。当时邢育不在家,他出于好奇心,翻找她锁在抽屉中的物品,初次知道邢育的本名叫“安姚”,取自父母的姓氏。后来,邢育刚巧回到家,他没能从抽屉缝儿里揪出更有价值的讯息。

不过今天嘛……嘿嘿,反正会挨骂,不如窥它一窥?

邢凯蹲在抽屉前,扒拉开浮在表面的几本书,再次看到那个上锁的木盒子。

他拿出来晃了晃,挺沉。他又看了看锁眼的构造,非常简易的挂锁。

邢凯搓了搓下巴,挂锁属于最好开的一种锁,只要将细铁丝弯折成小钩子的形状,伸进锁孔,轻轻搅动两下,锁就打开了。(在军校的时候,他与他同宿舍的饿死鬼们经常开这种锁偷拿食堂的馒头。)

邢凯有一种预感,木盒里肯定藏有关于邢育的秘密……

——心动不如行动!开了再说!

邢凯火速从工具箱里找来一根细铁丝,一面獐头鼠目提防邢育回来,一面捅锁眼儿……咔嚓一声,不到三、两下,顺利打开。

他打开盒盖,看到一本红色塑料质地的超老式的厚笔记本,这种本在七十年代初很盛行,一般可作为奖品赠与学生或劳动标兵。看这陈旧的外包装,至少超过十五年。

邢凯谨慎地打开第一页——

《直到生命结束才会停止记录》——安姚,1990年7月9日,十岁生日留。

邢凯哑然失笑,依着床边坐下,屁大点孩子就这么多愁善感呢。

邢凯看到这里扬唇一笑,邢育果然和一般女孩的不一样,十岁的小脑瓜就装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他开始快速翻阅日记,果然,后面的字迹越来越乱,想看清她写的是什么还真不容易。

直到他翻到一章折页,渐渐放慢了速度。

邢育用去一页纸,用圆珠笔描绘了几个大字——《从今天起,我不再是一个人》

【1995年9月26日。邢凯约一名女笔友见面,我本不想打扰,但是那个女笔友一看就不是好人,我怕邢凯学坏,所以从中捣乱,气得邢凯负气离开。可后来想了想,我好像不该多管闲事,他喜欢什么就让他去做好了,高兴就好。

到了晚上,邢凯对我动手动脚,我知道他不会对我怎么样,只是想看我掉眼泪,我却打破了他的头,让他疼得掉眼泪。我故意用力打他,他侵犯我无所谓,但他要是对这种事上了瘾,也用强硬的手段侵犯其他女人该怎么办?不能因为我的无所谓看着他走上歪路。所以,对不起邢凯,我出手有点重。】

“唰!”的一下,邢凯顿感日记本飞上半空……同时,邢育不悦地俯瞰着他。邢凯则木讷地眨眨眼,刚看到最关键的时候啊啊啊啊……

邢育旋身而去,跑进书房,反锁屋门,将日记本锁进保险柜里,然后立刻修改了密码。

“小,小育,我不是故意偷看的,真不是,因为水洒了,我顺手一拉抽屉,就开了……”邢凯轻轻敲响门板,就差那么一点点就看到重点了!妈了巴子的,后悔莫及啊!

……

邢凯在门口足足站了十分钟,邢育这才打开门。

她注视邢凯的双眼,邢凯心虚地闪躲目光。当她从邢凯的神态中确定他没有看到日记里的重点之后,歪头浅浅一笑:“哥,欢迎回家。”

“……”

邢凯如释重负地吸了一大口气,随后两腿一软,四仰八叉躺在地上装死……怎么办,太想看日记中的内容,要么,炸开保险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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