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
舒澜愣了一下,本以为带他的会是那几个侍从里的一个,没想到这位连多说几句吩咐一下都懒,直接就朝自己伸手了?
但惊讶归惊讶,贵公子的心思不好揣测,他也懒得揣测。愣完了还是赶紧跨了上去,与对方共乘一马,一路向城门飞奔。
他骑马不多,还谈不上太熟练,因此只好小心地揽住对方的腰。这么揽着的时候,他就从后头看见前面人绯色的箭袖在夕阳下被笼罩上一层温柔的光影,闻见衣裾里若有若无苏合香的气味。那气味浸染出来,扑在舒澜脸上,扑得他心里那头上回暗慕失败后好不容易才睡熟过去的小鹿也好像跟着醒了,眨巴眨巴睁开了眼。
舒澜想,不管这位贵公子是谁,他肯定不知道……自己是个断袖。
在暗恋私慕这种事情上,舒澜好像从来就没什么好运气。
他幼时与一位世交家的女子有过婚姻之约,奈何那位女子出嫁前就因病去世了。他听到的时候觉得惋惜,但对于“自己暂时不能娶妻”这件事仿佛也没什么太多感受。
既然婚姻不成,便要赶紧求取功名了。舒澜于是答应下故人的引荐,简单地收拾收拾,就拜别了父母的坟墓。
他第一任官职是前往西川,做刺史手下的一位幕僚。那时候舒澜十六岁,幕府里歌儿舞女、翠翘珠履从来不少,来介绍婚事的也不少,却没有一人让他有过兴趣。几年过去,场场宴席下来,这有一手好文才的年轻人,竟成了同官口里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他听了之后忍不住苦笑。柳下惠那样做是因为德行,但舒澜自己却知道,他这样做,只是因为爱慕的另有其人。
——而且不是别人,正是引荐他出仕的那位杨长史,是西川幕府的纲纪、诸位僚佐仰慕的风仪之首。
更难以启齿的是,杨长史从八岁起就如亲兄一般关照自己,可以算得半个长辈,连他的一双儿女都已经到了会向舒澜作揖的年纪。情势如此,舒澜纵然心思萦回千次,也断然不能开口说一个字。
这样的爱慕,哪怕再细水长流温柔日增,也自然是不得其所的。
随着时日的消磨,那些朦朦胧胧的情愫终于走向了死灭,又从死灭变成咬牙切齿的忍耐。直到后来他终于忍耐不住,趁着自己任期将满四处奔走,想办法被荐来了京城。
舒澜虽然出身世家,却没什么产业。他初次来京的时候,除却自己是个断袖的丧气自觉和一份尚书郎的任命之外,别无长物。而且随着年纪日长,他越发丧气地知道,还不是那种等日后攒下钱来,养个娈童就能心满意足的断袖。
他见到人还会爱,见着旁人闺房之乐还会羡妒,托生一世了无慧根,遂至于难学会太上之忘情。
然后没过多久,就又遇上一个崔镇。
在城外相遇那次,对方没有让他说,于是他也没有问。一行人进了城中,那贵公子勒停了马,转过街角把他放下,连句谢谢都没听他说完,就带着侍从绝尘而去。
这或许可以说是傲慢失礼,也可以被当做故作玄虚,但舒澜当时二者都不觉得。即便不伦不类,他还是在心里强行将这拟成了林下风度。向家里走去的时候,分明怀里已经空了,他却依旧怔然地伸出手来握了几下,空气里仿佛还留了一缕余香。
汉皋解佩,仙缘不过一顾而已。
但京城这样大,总有机会再见的。舒澜这样说的时候不过聊以自慰,却没想到这句空话不久之后就成了真。
三月末他正式进宫城里去,到相关的官署办好了该办的事情,总算是在京城官场里有了一席安身之地。
一个管事的仆役给他指了路,穿过三道宫巷,在原来是云光殿的地方,就是尚书台用来大会众僚属的正堂……
他来得晚,几乎要到了退衙的时辰,还未推开门,就听到那里面一片言谈欢笑之声。
“下官舒澜舒仲泓,晋阳人氏……是新到的郎中。”
他推开门的时候屋子里静了一下。舒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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