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每年过年,父亲都会在家门口的老树下挖出头年埋的燕云烈,而母亲则在厨房里准备丰盛的饭菜,自己和弟弟呢,和村里的小孩玩闹够了,就偷偷溜回家,趁爹娘不注意偷酒喝。每次父亲发现了,总会教育一番“小孩子不能喝酒”的道理,但从未因此而责罚他们姐弟。如今想想,童年的时光,实在太过美好。
“谁谓尔无羊?三百维群。谁谓尔无牛?九十其犉。
尔羊来思,其角濈濈。尔牛来思,其耳湿湿。
…
牧人乃梦,众维鱼矣,旐维旟矣。大人占之:
众维鱼矣,实为丰年;旐维旟矣,室家溱溱。”
渐离记得父亲常击这支《无羊》,说它意喻来年丰收,是对未来的祝愿。那时,母亲领着自己和弟弟跟着唱,红泥小火映着一家四口的脸庞。父亲说过,无论到了何种艰难的境地,都要对未来有所期待。
一曲奏毕,渐离眼眶竟有些许湿润。她凝神细听,只觉仍有星星点点的音调回荡在黄金台的漆金铜柱之间。再抬眸,琼楼玉宇下,不知几时已是人密如蚁,有不少还喘着粗气,显然是从大老远一路跑来的。上到官宦富绅,乐中高手,下至平民百姓,乞儿伶姬,无一不是静默且欢欣的——他们在回味,回味那曲子,以及那曲子牵起的虽已流逝却珍重至今的记忆,和对未知的将来的无限希冀。
真正好的乐曲,并非是演奏技巧多么复杂,又或是曲调多么婉转高雅,而是可以叩开听者的心扉。非是知音难求,而是乐者纵能奏出阳春白雪,至多绕梁三日;可若曲中注入一腔心血,此曲便能萦绕人心,久难散去。其实天下之人,皆可为知音。
☆、乐会(下)
台下掌声雷动,渐离面对着突如其来的荣耀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好美…”徐默喃喃道,双眼迷离,腮上绯红。
渐离从未见过女子对自己这般表现,便对她浅浅一笑。可于徐默瞧来——此时的渐离面色红润,因饮过烈酒,两颊泛起微微的酡色;身材瘦峭,亭亭而立,一件深蓝长袍更衬得她肌肤胜雪;击筑的一双手得到极好的保养,几与方才持的象牙板一色;又因体内余毒未清,别有一番惹人怜惜的风流态度;五官本就精致,再加上这倾国一笑…
“好美啊啊啊!!!”徐默自小便对美男子有强烈的热爱之情,此刻不扑倒更待何时?她也不顾自己闻笑堂副堂主的身份,张牙舞爪地朝渐离扑去。渐离哪里见过这种阵势,转身就跑,可哪里跑得过自幼习武的徐默。一时间,黄金台上混乱无比。
正在众人看徐副堂主大犯花痴之际,却见白遥脸色铁青,连退数步,似要遁逃。荆轲眼明手快,一把揪住那卑鄙小人。
“白前辈,这就要走?”
白遥已是两股战战,却强作镇定,反问:“你我有何恩怨,为何挟持于我?”
荆轲手中力道又添几分,说道:“你枉为乐中尊者,为保地位竟使下如此卑鄙手段!说,‘忆苦思甜’这样的邪药是从哪儿弄来的!”
徐默闻言一惊,赶忙从渐离身上下来,站定后直直瞪着白遥,“是那个岭南最厉害的邪药?!白遥竟是如此无耻!这么美的乐师也敢加害!”
白遥纵横乐坛多年,自然也有不少追随者,其中一人便呵斥道:“徐姑娘,不要仗着自己是闻笑堂的就可以口出狂言。”
可徐默又怎是个吃素的,脱口便骂:“哪家的疯狗在这乱叫,麻利的给老娘滚蛋,否则老娘立刻就扒了你的狗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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