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常情,他不能恨,更无法悔。
李朗深吸口气,向着站在他身前不远的赵让笑道:“静笃,永别。吾一生,全许以你。”
赵让没有回答,甚至没有转头看他,李朗的失望之情终结于赵让的一声喝令:“起!”
他身后的南越诸将士,包括赵让自己,全都从背后取下火铳,举在手中,射口正对着李冼皇帝等人。
这新型的火器罕有人知,护卫的禁军不知所以,毫无反应。
李朗瞳仁收缩间,就听得赵让又是一声,霎那间,犹如过年炮仗之响四起,烟雾弥漫。
飞鸣镝。
一队退下,另一队上前,如此往复,直到惨呼声不绝于耳,追随在后的群臣无敢上前护驾,纷纷逃散。
赵让麻木地看着李冼皇帝、太后和三个孩子倒地,这才转身,低头解开李朗的捆绑。
李朗一得自由,便要上前,赵让却接连后退三步,缓缓向李朗跪下:“臣手刃太上皇、太后与太子,罪大恶极,请陛下赐臣一死。”
“静笃……”李朗唤了一声,呆望着赵让,倏然醍醐灌顶,心如明镜:
他早知幕后棋手是父皇,并且母后也卷入其中,我身为人子,没有光明正大与之相抗的办法;往日尚有士族支持,如今却难获助力,且看今日禁军行为,只怕内中异心者甚众!
静笃不惜一切,只为取信于父皇,方可在此时此地,引出父皇和一众贰心臣子,当着百官的面,代我杀了那对要将我除去的父母。
我再无后顾之忧,我又是有目共睹地为他所虏,只需将罪责全推于他身上,便可掩人耳目,昭告天下,我报亲仇而重登基,再无人可指责我的得位不正。
原来,那“为私情而罔顾大义”的苛责,是这个意思,李朗茫然地想着,他要我杀了他,不要受私情牵绊,枉费他一番苦心,却仍堵不住天下攸攸之口,后世滚滚责难。
他看向赵让,赵让也看着他,直看得李朗热泪盈眶,他默默地向赵让走近,一步之遥处顿了足,展颜柔声道:“静笃,你的儿女,太子,还活着。”
赵让一惊望去,只见那三个孩子正互相扶持着,跌跌撞撞地向两人走来,竟然无人哭泣。
因为矮小的关系,他们奇迹般躲过了接二连三的火铳齐发,他们趴在地上,直等到响声平息,才抬头四望,见无危险才爬将起来。
此刻百感交集的赵让如释重负,眼中不觉也凝满泪水。
李朗无言地将赵让拉起,众目睽睽下,将他拥入怀中。
时盛和四年,深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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