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在他眼前。
天已经大亮,走到门口近一点的地方,外面的嘈杂气息便开始侵入。顾舟澈走了几步,忽然就走不动了,他的眼前一阵模糊,脚下也像是踩到软绵绵的云彩一样,找不到借力点。他用手在眼前抹了一下,一把温热,继而再次笼罩视线,兜不住的泪水啪嗒啪嗒直接从眼眶中掉出去,掉到眼前的地面上。周围有很人经过,谈话,他好像全然意识不到了——也不知道自己又走出去了多远,不知道自己坐在了哪里,手机跟收据单胡乱放在了哪儿,他全身一点力气都没了,脸埋在手里,汹涌的泪水湿透指缝,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
人来人往的马路边,连夜的疲倦和压力像是一座山压向肩膀,可所有这些也不及心底满溢的悔恨及难过万分之一。顾舟澈被难以纾解的痛苦所包围,路人的目光、猜测,都被隔绝在了那个世界之外。那个付墨独自忍受挣扎了不知多久、他早该察觉的世界,顾舟澈想都没想便把自己抛了进去,他只是窥见一角,已经感受到了巨大的孤独。
已经消逝的无数个日日夜夜,这份孤独无人知晓。想到这一点,绝望就好像眼泪无止境一般,将他窒息淹没。
第24章二十四
他早该想到。混沌的脑子里反反复复,这个念头被掀起又落下,顾舟澈像是魔怔一般重复地自我强调,早该想到。
不管是他的家庭背景、性格经历,他们当年在一起时对方的某些反常举动,分开后让人心惊的高中生活,甚至重逢后许多次,许多次他在他面前露出破绽与异常,如果他能再细心一点,他早该想到去暗中探究、关心、甚至追问,他早该去做这一切。
顾舟澈不知道在路边坐了多久。
医院外人流大,车辆和行人络绎不绝,而这样的地方永远不会罕见绝望和无助。不管他怎样痛苦,都是别人匆匆路过的一个插曲,无关紧要。真正需要他的人还躺在病床上,而那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让他展现脆弱和眼泪的地方。
顾舟澈手抖得厉害,以至于好半天他双臂只能垂在膝盖上,默默地等待力气回升。逐渐升高的气温蒸腾得地面也开始散热,天上的太阳也逐渐升高,熏得他头昏脑涨,心里的浪潮却终于慢慢地、一点一点平缓下来。
他从旁边几掌远的地上摸到自己的手机、□□跟单据,单手撑着地面站起来。手机上没有任何消息,说明这一会没什么事情发生。他去附近的早餐店随便买了点吃的,又去了趟主治医生的办公室,找对方详细了解了一下昨天的情况和付墨当前状况。回病房前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努力洗去哭过的痕迹和遮不住的疲劳,打开门前深呼吸,反复撑起自己的精神,确定可以后才推门进去,付墨依然在睡着。
顾舟澈松了口气。
他把手里的东西随意放下,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怔怔地看了付墨好一会。他睡得很沉,呼吸平稳,要不是有黑发衬着,脸色白的快要跟枕头被单融为一体,这也让他眼下淡淡的乌青格外显眼。前天顾妈妈打电话说找人打听问来一个方子,用酸枣、麦冬、远志熬汤能安神镇静,她在网上买了一些寄了过来,让顾舟澈带去给付墨。他这几天应该没法回去了,顾舟澈无意识地想,得让室友帮忙收一下快递。
这样想着,房间门忽然就开了,顾舟澈抬起头,是罗勋。
罗勋显然是匆匆过来的,满脸紧张。他先看一眼病床上贴着的病历卡,又看向顾舟澈,顾舟澈站起来小声说:“没事了已经,在睡觉。”
罗勋的表情微微舒展了些,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顾舟澈,低声催促:“我在这儿看着,你去换件衣服洗个澡。”
病房里有单人洗手间,顾舟澈也没推脱,找出一套衣服就去了,可也只简单地冲了冲。他擦着头发出来,罗勋看着他,那双总是温和平静的眼睛从镜片后情绪难辨,沉默地凝视了他很久,说:“休息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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