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时蒙题的直觉,他觉得李商水肯定已经走了——李商水不像是那种跟刚认识的人放得开的性格。
然而,他的直觉可能随着高考结束一并还给了老师,他火急火燎地赶到报到处时,李商水竟然还在。
此时太阳将落未落,天边一抹橘红的云彩被拉得很长很长,将少云的天空衬得异常绚烂。李商水就那样孤零零地站在报到处大门的台阶旁,脚下的行李沉默地陪着他,好像随时都能响应主人的命令,跟上主人的脚步去流浪。
任阳一直都觉得书本上的“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有些扯淡,在他看来,夕阳与初升的朝阳一样充满色彩的绚丽,若能有可心人陪着一同欣赏,自然也是一桩妙事。可诗人非要将夕阳赋予个人情感,让后人陪着他一起伤心,简直大煞风景。
可他看见夕阳下李商水的背影时,一抹伤感突然袭上心头,这真不像平时的他。
他缓缓走近李商水,平复了一下心情,伸手拍了拍李商水的肩膀,低声道:“今天的夕阳真是漂亮,少年你有心事吗?”
李商水看着他看过很多遍的夕阳——只要不下雨,他每到下午都会独自跑到教学楼的天台上背书,因此他看过各种颜色的夕阳——刚按下去的满腔心事又冒了头,正伤感间听到任阳用正儿八经的声音说出这句颇有些神经质的话,肺腑间的各种感觉互相窜了味,变得颇有些不是滋味。于是,他白了任阳一眼:“少年,你没事吧?”
“诶,你真没有幽默细胞。这句台词来自一部动漫,很有喜剧效果,一看就知道你不是看动漫的人。”
李商隐没理他,拿起行李就往报到处左边的路走,他方才没事看这边有指向宿舍区的标志。
“哎哎哎,咱们院的宿舍在这边~少年一看你就是没有方向感的人。”任阳拉着他往右边走,嘴里忍不住打趣他。
“我连方向都不知道,哪儿来的感啊?”李商水一本正经地回他。
“……”任阳被他噎了一句,感觉挺新鲜,摸了一把鼻子,笑道:“我发现你这人挺逗的,看起来斯斯文文,损起人来也不弱啊,果然不愧是学霸。”
“承让了。”
“……”
跟这人聊天就顾不上心底的那点感伤了,李商水嘴角不自觉地带了点笑,看着学校的环境也不觉得太过陌生,起码花花草草的很多,也挺干净,路旁的树都很粗壮,确实有点百年名校的幽静感觉。
任阳带着他七拐八拐地穿过几条小路,说:“学校大还真不方便,上个课还得走这么远。小树林这么多,晚上出来遇到小情侣干点什么都不好意思的。”
李商水刚想赞同他前一句话,听到后面一句,又觉得此人十分不正经,遂闭嘴不想搭腔。
好巧不巧地,刚拐过一条小路迎面就撞上一对情侣依依不舍地接吻,颇有些干柴烈火的架势。
“我操,这可是光天化日啊!商水,你……”任阳脚步一顿,扭头想问李商水有女朋友没,却见李商水满面通红,连耳朵都染了一层粉色,顿时又是一番叹为观止,“哎呦我操,不会吧?你看到这种级别的场面就脸红?在下真是长见识了!“说完还不忘抱了一下拳。
李商水是农村的孩子,上学时班里也有谈恋爱的,但他一心向学,没在意过别人情侣是怎么处的,可也没见过这么奔放的,是以他的脸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害羞了,果然今天实在太令人难忘了。
还没害羞完,却听任阳这么挤兑他,不禁恼羞成了怒,白了任阳一眼,眼观鼻鼻观心地走了。
“哎?你生气了?”任阳看他不发一言的样子没来由地有些心慌,连忙赶了上去,“哎商水,我不是嘲笑你,就只是单纯地惊讶,真的,我以人格保证。”
他认真的态度反而让李商水觉得自己过于敏感矫情,于是也不好继续跟他较真,只说:“赶紧走吧,别影响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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