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一程。
故事讲罢,傅成蹊抿了一口杯中早已凉透的酒,沉默半晌,问道:“五先生如今可是寻那婴孩下落?”
五先生沉吟半晌,缓缓开口道:“我那小侄子早在十七年前已客死他乡,如今我寻的是他转世的魂儿。”
傅成蹊闻言诧异之极,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宽慰。
五先生瞧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莞尔一笑道:“莫公子一定在疑惑,为何我十七年前不去寻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怅然道:“对我那小侄儿而言,他身上那半狐妖血统是与生俱来的耻辱,我又何苦自讨没趣,去打扰他的人生,我这狐妖舅舅的身份对他而言,不过是个负担罢了。”
说罢,五先生眼中似蒙了一层雾,在月色下潋潋泛着光,似自语道:“对阿宁而言,舅舅这个存在是个不可提及的耻辱罢……”
听到此处,傅成蹊内心隐隐不安,一个荒唐的猜测逐渐萌生成型,现实与猜测间隔了一层膜,一旦捅破,便是惊涛骇浪。
傅成蹊握着酒盏的手微微颤抖,眼神闪烁神情波动,嘴唇动了动,问道:“可否冒昧问一句,五先生的侄儿,当年是如何……”
五先生明白他的意思,苦涩一笑道:“阿宁是战死沙场,那年他不过二十二岁的年纪呐……”顿了顿又道:“他便是当年荆大将军次子,十一岁上了沙场,十五岁做了副帅,一生骁勇善战,却在临了落了个叛军的罪名。”
五先生垂下眼帘,月色暗淡,傅成蹊看不清他的面容,只瞧见他握着杯盏的手不住地颤抖。当然,傅成蹊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荆宁啊……
傅成蹊悲极反笑,对着一轮新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世上竟有这般巧合的事,如何不可笑?
傅成蹊一时思绪万千,如若当年五先生早些将荆宁寻回青玄山,在此与世无争地生活,任他那天纵风流的性子,定比在宫中快活百倍。
一念之差,何苦让凡世的尘埃弄脏了他……
傅成蹊毫不节制地往自己杯里添酒,三四杯下肚已是微醺,末了,他口齿不清地对五先说:“……那一半血统,才不是他的负担……”
五先生怔了怔,有些不可置信道:“莫公子,你……”
傅成蹊趴在桌案上,模模糊糊道:“他也想见一见自己娘亲呐……”
天莹草暗淡的流光中,五先生的眼神渐渐柔和下来,半晌,温言道:“谢谢你,莫公子——”
傅成蹊的酒后真言,被五先生当做安慰自己的话了罢。
*
狐族的醒酒汤以鬼枯草熬制,堪称奇效,一碗下肚傅成蹊便清醒了大半,院子里秋风一吹,傅成蹊彻底清醒了。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罢,也不能细想,自个儿找罪受。
看时候不早了,傅成蹊心中惦念着白简行,打算明儿天一亮便下山。五先生又诚意十足地为阿承的行为道歉了一番,彼此客套了几句,傅成蹊正欲回屋歇息,忽而听闻院中一阵骚动——
“五先生,救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承的惨叫声响彻叶府上空,随即噗通一声巨响,傅成蹊啧了啧捂住耳朵,循声向院子里望去,只见阿承四脚朝天地摔在天莹草丛中,哭天喊地揉着屁股道:“五先生,我屁股好疼呜呜呜呜——啊!”
还未等他哭完一口气儿,一道凌厉的白光划破夜空急刺而来,轰隆一声巨响,叶府的院墙应声倒了一大片,满脸泪痕的阿承连滚带爬躲到五先生身后。
傅成蹊扶额,心道糟糕这误会可闹大了,刚想出声阻止,却听得一旁五先生皱眉问道:“阿承,你是在山下惹了祸事了?”
阿承面上神色复杂,拼命摇头道:“我什么都没干,他一直追着我砍……他……他是阿宁!”
作者有话要说:荆宁这段水落石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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